师祖真的好美,像神仙一样美,重病初愈的苍白更为他增添几分出世的仙气。
乌恒璟出神地想着,他想象着以後,他跟先生一起拜见师祖的样子,他终于也可以看到他高高在上的先生对别人毕恭毕敬的样子了,想来一定很有趣。
突然——监护仪发出尖锐的报警声!!!
乌恒璟猛地擡头,看到监护仪上,多项数值飘红闪烁,段华卿的心跳和血压骤降:“师祖?师祖!!师祖你怎麽了?!”
可是段华卿只是紧闭双眸,没有任何反应。
乌恒璟大惊失色,一下站起来,手忙脚乱地按急救铃,按完之後,踹开椅子冲出门去放声大喊:“护士!护士!!”
【二十二点十六分,柏雪风家】
嵇鸿卓对珞凇说道:“既然回来,以後便不可让你那孩子再喊我‘老师’。”
这些日子,嵇鸿卓一直在指点乌恒璟绘画,因此乌恒璟喊他“嵇老师”。
“自然,”珞凇答道,“该改口‘三师伯’。”
沈筠耳朵尖,听见了,敏锐地捕捉到信息,追问道:“‘那孩子’是谁?”
岑沐霖说道:“你猜。”
沈筠脑子向来转得快:“该不会是嫂子吧?”
珞凇答道:“还不是。”
“哦~”沈筠拖了一个长音,秒懂,重复道,“‘还’不是。”
她故意在“还”上面加了重音。
珞凇郑重朝大家一颔首:“此前,珞凇无法参加师门聚会,小璟独自赴会。若有处事不周之处,凇代小璟向各位师兄赔罪。小璟年纪尚小,凇今後定严加管教,还请师兄们多多包容。”
嵇鸿卓笑着调侃道:“珞秉寒,我们可还没说什麽,这麽着急护犊子?”
珞凇却说道:“小璟的基本功不够扎实,有时一幅画错处可达数十处,辛苦三师兄不厌其烦地指点他。”
今日氛围太好,柏雪风也破天荒开起玩笑来,调侃珞凇道:“学生犯错,老师之过。今後若是小璟再给庭芝交出一塌糊涂的画来,你便自行向你三师兄请罚。”
珞凇笑道:“不敢让师兄费力劳心。”
嵇鸿卓继续开玩笑:“伶牙俐齿!头一次听到将‘逃罚’说成‘不敢费力’的,不愧是珞秉寒。”
柏雪风接道:“你就是仗着你三师兄脾气好不罚你!”
“怎麽会?”珞凇淡笑,“纵是三师兄心胸宽广,大师兄也不会饶我。”
岑沐霖听出珞凇话里暗藏的揶揄,毫不客气地补刀:“大师兄!六师兄说您心胸不够宽广。”
岑沐霖点破珞凇的话,桌上立刻笑成一团,大家都笑嘻嘻地吃瓜,看珞凇站起来,开玩笑似的向柏雪风鞠躬说不该“诽谤”师兄,岑沐霖和沈筠趁机煽风点火,要他去请戒尺,柏雪风无奈地望着一堆师弟师妹们胡闹。
【二十一点三十三分,医疗中心】
在乌恒璟发现段华卿身体异常的同一时间,护士站的护士也接到仪器报警,在他冲出病房呼救时,两名护士已经赶了过来,此刻段华卿已经失去意识。
乌恒璟完全慌了。
怎麽会这样?
就在几分钟前,他的师祖还笑眯眯地和他说话。
他只是累了啊,只是要休息一会儿,怎麽会突然病危了?!
两名护工推着移动病床小跑着冲进来,利落地将段华卿搬到病床上,一行人搭乘手术专用电梯前往抢救室,抢救室的急救医生开始紧急抢救,“抢救中”的灯亮起,乌恒璟在门外等候,双手冰凉彻底。
几分钟後,段华卿的主治医生匆匆赶来,顾不得说一句话,直接冲进抢救室。
与主治医生一同赶来的,还有傅长砚。
乌恒璟在傅长砚的那一刻,愧疚得要死,手足无措地道歉,责怪自己没照顾好师祖,傅长砚只是宽慰他:“没事,是华卿身体不好,与你无关。我知道你尽力了,你做得很好。”
乌恒璟很用力丶很用力地给自己丶也给傅长砚打气:“傅老师!师祖一定会没事的!他一定能挺过这一关!”
傅长砚没说话。
隔了很久,傅长砚忽然一句:“送进去的时候,血压已经快没了。”
“人都会有这一天的。”
明明是安慰的话,却充满悲伤,最後一句,像是说给自己听的自言自语——“别害怕。”
“没事,真的没事,不用怕。”
【二十二点四十一分,柏雪风家】
柏雪风和萧珣说了一会儿话,转头瞥见珞凇食指轻扣在茶杯外沿,不语不食,凝神沉思,眼神却是望着这一桌子人,眼底充满温情。
柏雪风心知,他是许久没参加师门聚会,被触动到,笑着问道:“现在还说不後悔?”
珞凇淡道:“是该早些回来。”
柏雪风板下脸,严肃道:“不是要早些回来,是不该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