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师叔
她此前被建章宫放逐之时,从未想过谢迢对自己,竟然会是这般态度。
她以为谢迢至少已从谢朗处得到了部分旨意,会与她划清界限。毕竟就连比他权力大得多的顾逸,也不再执着认她这个传人。
因而再见谢迢,她不但“师兄”二字不敢出口,就连“臣”也不敢自称。
毕竟谢朗不将她定性为乱臣贼子,已是手下留情。她此刻若要称臣,也是“罪臣”。
但她没有想到,谢迢竟是毫无芥蒂,跑着赶着来看她,似根本不晓得她被逐的前因後果。
在他心里,她的地位从未变过。
谢迢扶起阿秋,这才来得及注目阿秋身後不远处的宸妃,亦露出诧异之色。
宸妃已然还剑于鞘,还未开言,萧长安已开释道:“想必是阿秋姐姐夜闯辉和殿,惊动了宸妃娘娘前来保护太子。”
谢迢重又释然,立即向宸妃行礼道:“多谢娘娘,这个时候尚记挂儿臣安危。”
萧长安之言,虚虚实实兼有。至少宸妃会在此,确实是为了保护谢迢安危,虽然那敌人并不是阿秋。
宸妃默然,只一颔首。
阿秋立即解下背上祖龙剑,双手高举,道:“阿秋是来还剑的。祖龙剑乃国之重器,却被人误打误撞带出宫去,恰被阿秋遇见,特来送还殿下。”
论实情,她还剑的对象该是如今的皇帝谢朗而非太子谢迢。
但眼下情况人人皆知。她若背着祖龙剑上门去找谢朗,怕只得数罪并罚。夜闯宫禁是一条,强返宫中是一条,盗窃祖龙是另一条。
故此找谢迢是她唯一能善了此事的途径。
谢迢只看了一眼祖龙剑,便吩咐萧长安接过,如释重负地道:“太好了,此剑丢失後,殿上都在找,连带着不少宫人都受了罚。”
他竟然只字不问剑是如何丢的,也不问阿秋是如何得回此剑的。
阿秋心中极之感激,又自诧异:因为祖龙剑虽然贵重,但从前几乎是无人问津的,因除了天子谢朗,谁也不会没事去摸摸看看祖龙剑,而谢朗无事也不会扛着此剑,在殿中走来走去。
尤其他最近病重,估计连剑都拿不起来。按理其他人根本不会有闲情去管此剑的动向。阿秋估摸着这也是褚元一能够轻而易举地将此剑窃出的原因。
此剑从窃出到被她带回此地,亦不过一日夜功夫,但据谢迢说法,殿上不仅已经发觉,一番查问之下动静更是不小。
何以这麽多年也没有人管过此剑,这方一丢失,就立即闹出这般大动静?
她心中虽疑问,但这已是别人家事,不到她管。她想起司马瑶之托,方道:“阿秋此来,还有一件事。”
谢迢看着她,只问道:“你这趟回来,便不走了罢?”
阿秋闻之微怔,张口结舌,不知如何回答。
敢情无论谢朗还是顾逸,都不曾将自己离宫的真相告知谢迢。
这时宸妃为她解了围。她走近前来,淡然道:“那要看大司乐的公务安排了,此刻国运堪忧,她即便在宫外,也不是闲着无事的。”
一句话轻描淡写,便将阿秋目前的身份处境含糊交代过去。
谢迢释然,道:“原来你是忙里偷闲回来看我们。好吧,你方才说还有事,是什麽事?”
阿秋得此机会,立刻道:“阿秋在宫外学到了一套剑法,觉得极适合太子殿下,此刻宫中亦是多事之秋,太子不妨练习此剑,也可以作为防身之用。”
谢迢直到此刻,方觉得阿秋有些怪异,因为她口口声声,都只称太子殿下,明显再不如从前亲近。
但他只想到或者是因宸妃这位长辈在此,阿秋不想做出攀龙附凤姿态。
他心中存疑,却也只道:“是什麽剑法?”
阿秋略一迟疑,却觉得不便公然说出是始皇以降的天子剑法,由司马瑶传授。因此刻帝位动荡,大衍是否能继续维持国祚都难说,若这当儿公然传授谢迢天子剑法,怕今後谢迢会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更多一重被人觊觎。
她便道:“这剑法的特别之处,需要以此祖龙剑施展,而一经练成,威力极大,等闲刺客均无法近身。我想着正适合殿下防身。”
她方才说得一半,已被谢迢打断道:“这断不可行,我不能练。”
阿秋以为他是顾虑自己的武功底子太差,怕连祖龙剑挥起来都吃力,立即道:“即便是武功底子平常的人,若会得此剑法,也有事半功倍之效,功力大幅增长之效。故此我才建议殿下练习。”
她又想谢迢大概是担忧自己僭越,因为祖龙剑是天子之剑,而目前至少他只是太子而非天子,遂道:“您若怕僭越,亦可向陛下请示。但陛下只得您一子,这祖龙剑又是几乎从来无人用,您借它来练剑,陛下必然不会不答应。”
谢迢面上现出为难神色,萧长安已在一旁笑道:“姐姐,并非殿下不肯听你话,你知道他向来对你这位师妹是言听计从的。而是这把祖龙剑,已经作为向北羌纳降须呈的国礼,记在名册之中,不日即将随使团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