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李平儿尚不知道後宫中的风云搅动,会给她带来多大的改变。
她正忙着去见昔日的好友,薛瑶。
这些年为了薛瑶,种世衡没有再娶妻子。
两人正是情谊最浓的时候被迫分离,自此数年,不再相见。
音容旧貌已模糊,唯独对双方的敬佩,尚留在心间。
因此封赏种世衡为震远侯之际,李平儿身着常服,带着侍从前去探望薛瑶。
薛瑶过的没有袁春娘那样苦楚,虽是被迫合离但薛家父母怜爱女儿,使她领养了一个旁支的女孩儿,只当作是自己的亲子教养。
也因着薛瑶这份旧情,哪怕是惩戒薛家,也保住了薛瑶父母留在京中。
对于李平儿,薛瑶是感念的。
她似乎婚姻一直不顺畅,每一个都诚心相对,没有过错,偏偏岁月弄人,叫她不得硕果。能在父母膝下这些年,比嫁做人妇要快活许多。
如今再见旧人,她们早已不在年轻,却猛然又回到了从前。
“灼华,快来拜见你姨母。”薛瑶低声呼唤,那头便快步走来一八九岁模样的女子,应声道:“阿娘!我来了!”
薛灼华给李平儿见礼,她举手投足间一派文雅气,眉眼里也带着一股清愁,相比当年的薛瑶,更多了几分沉稳。
李平儿夸了几句,又赠她早已经备好的玉镯,方才笑道:“她是个沉稳的好姑娘。”
“瞧见她,就像是瞧见少年时候的你一般,”薛瑶笑了笑,“你瞧着是不是也有几分?”
等薛灼华退下,李平儿方才开口道:“世衡有意破镜重圆,却不知道你的想法。”
薛瑶一愣,她心中有喜悦,有苦涩,也有惊惶。
这些年薛瑶独居在外,没有另觅良人。她已经不知道自己对于种世衡的感情,究竟是爱,还是崇敬,又或者是两人并肩奋斗的缅怀。
他们是交心的旧友,却不再似夫妻了。
“我的父母都说是件极好的事情,震远侯为人重情义,治军也严明,是个合格的丈夫。我们从前感情也极好,他年年都会给我书信和节礼……”
李平儿点点头,问道:“那你是怎麽想的呢?”
“能做震远侯夫人固然好,”薛瑶顿了顿,“可我已经不知道怎麽去做一个妻子了。我已经过了那个年纪,他对我来说也很陌生了。这里是我的家,震远侯府虽然繁华,可要我管家,我不知道该怎麽做。”
她现在的生活过的虽然平淡,却也舒适,没有夫家拘束,父母也对她多有照拂。相比很多同为人妇的手帕交,她的日子虽然清苦,但也算得上宁静致远了。
“那你这些年的付出呢。”
薛瑶一愣,“我……也没有付出什麽,说起来,还是我们家有负薛郎。”
“你不肯改嫁,还愿意支撑大郎君,这是你的义气。都说女子要贞洁,就如同男子要忠诚一般。但是男子忠于君主,能得到权柄财富,女子贞于男子呢,不过得到些好名声。俗事需要你过问,清冷需要你来守,好姐姐,你受苦了啊。”
薛瑶从没想到这些,“姐姐肯这样对我说,我心里好欢喜。但是我们再续前缘又能如何,我不是个合格的主母,也惫于来往,更不愿放下身段讨好夫君……姐姐,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心疼我,才说这些话。但是陛下不降罪我父母,已经是福报了,我如何还敢多惦念。您也不必为我委屈,反倒母子离心。”
只想着付出,只想着无愧天地,从没有想过,自己能得到应得的。
自己也能像男子一样去图谋。
身为女子,似乎总缺了几分郎子野心。
李平儿心知继续劝解无用,稍稍一顿,忽然扭转了话头,“那你想不想先去做女夫子?在这里做一个学堂,招收些女子来上学。”
薛瑶一愣,她没有想到,李平儿不仅没有劝她答应下来,反而提起了其他事情。
“我在江南的时候,瞧见了不少织布娘子带弟子,女子做老师也没有不好的。有人教织布,就有人教学问。有人教见天地,就有人教见衆生。”
“这我也听过,您做的好极了,听闻不少人还供了您的像。可是女子学堂到底不同,我……行吗?”
“怎麽不行,你看,灼华你也教的很好。”
薛瑶犹豫了很久。她对婚姻再没有独自去北地的勇气了,但对于这件事,她似乎又充满了心动,“可是……我这样的身份,他们能信服吗?我教出来的女儿家,会过的更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