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
毕竟她这一辈子,似乎也过的没有那麽波澜壮阔,只是在看书,看书,看书罢了。
“怎麽会不好,你不是也说,她有几分像我吗?”李平儿语气带笑,却有着睥睨一切的傲气。
这是她从前未曾有过的。
薛瑶看着李平儿,她还是从前记忆中那个忠义赤诚的好女子,却又有些不认识了。
从前只是想要和她亲近,现在却是仰慕她了。
这些年在种世衡的书信中,没少提到她。
如果灼华能像她,这不也是好事情嘛。
“我知道,你可以凭着薛家的家学,慢慢做一个女夫子,可你会遇到很多问题,薛家的反对,京中权贵的不信任,甚至还会影响灼华。可如果是震远侯夫人呢?这一些都不是问题。”
薛瑶一愣,她眼中的侯夫人,是长袖善舞,打理宅院的好女子。可到了李平儿口中,却是由侯府来供养自己。
更可怕的是,她心动了。
她知道种世衡一定会尊重自己,自己想要办学堂,因为愧疚,种世衡说不定还会大力支持。
他们薛家诗书传家,怎麽她就不能做夫子呢。
“这是你应得的荣耀,震远侯得到的一切,你也有分一杯羹的权利,凭什麽拱手让出去,”李平儿的声音平淡,却有着穿透人心的魔力,她轻声道,“你若要做夫子,不要教她们什麽迂腐教条,第一个就以身作则,教她们学会得到该得到的。”
不是去抗拒,去拒绝,去自命清高。
而是去争,去抢,毫无愧疚地拿到应得的东西。
“您说的是。”
“薛先生,就此别过了。”
“多谢您。”
李平儿回到府中,听闻薛瑶答应了回来,种世衡也长舒了一口气。
“这些年你也辛苦了。”李平儿摇摇头,心里知道种世衡为了扛起种家付出的一切。种世瑄是个玩闹性子,少了几分沉稳,在工部做些轻松活计,难当大任。
种世道就更难评了。虽然立了功,这些日子推却了封赏,还在堂前恳求,有心迎娶燕王妃。好在陛下顾念他是自己人,没有当场发怒,只斥责了几句,让他不日滚回关西去。
也因着这件事,完全没提到燕王的事情,更没提到这些宗室要如何安排。
燕王妃恨不得他去死,能做燕王太妃,谁想做个臣子妇。
心中虽然知道是因为种世道引诱她才闹出了这样大的乱子,害死了燕王。可却根本不敢细想其中到底是谁布局,如今亡夫名声恶臭,儿子的爵位也未定,种世道还当衆求娶毁她的名声,可真是祸不单行。
种世道惊世骇俗的言论,让燕王妃的口碑再次回到了八卦的巅峰。震远侯的未婚妻子,燕王的王妃,且不说这两人当年为了争夺她险些拔剑相对,如今更是孀寡之身引得曾经的小叔子如今爱慕……卢令仪这前半生,就像是她的美貌一样,从不甘平庸。
红颜已老情不绝,说不得又是如同春秋战国时期夏姬一般的美人。如今新帝上位,宗室诚服,这个旧日里欺压过厉王的燕王旧人还能掀起如此轩然大波,可谓京中第一人了。
种世道这突然之举,不按常理出牌,李平儿和种世衡都不知道该如何说才好。
怕他真的心里爱慕燕王妃,李平儿想起从前种世道还为了这个准嫂子来给自己添过乱。可若说他真的爱慕,谁家好人爱慕女子,是逼得人家家庭破裂,丈夫亡故,儿子连继承也没有资格,全家龟缩在庄子里不敢露面。
也许曾经是真心仰慕,被背叛後,才比兄长更加愤怒。
李平儿劝种世衡放下,是因为知道他是真心爱慕卢令仪,又是个心境豁达的真君子,放下之後,对种世衡好。
但是如何劝种世道这种真小人,李平儿真的是有心无力。
如今不要前程也要和卢令仪搅合,怎麽不算深情呢。
种世衡也不想沾染卢令仪的事情了。他不知道弟弟是为了报复还是如何,但总觉得不该掺和进去,省的兄弟感情更添淡薄,各自成家多年了,此事也无从劝起。
种世道自己也心知对不住兄长,这些日子一直避着人,连狐朋狗友忘年交的李增也不见了。
如今薛瑶肯回来,震远侯府的名声多少能挽回一些,能沾几分破镜重圆不忘旧情的君子,称一称正常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