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终于接过杯子,啜了一口:“你怎麽知道?”
“做好意向合作对象的背景调查是应该做好的事情。”
“其实我们做得蛮多的,李总愿意和我聊聊吗?”
“哦?您说。”
“那层的饮品主要以果茶和传统奶茶为主,店家也多在小料的搭配和包装上创新。但很显然,消费者已经开始厌倦。”
“我们的産品更注重在茶底原料上做工夫,在不同季度发掘不同风味的茶底,消费者会愿意为这些更深层的品质买单,从我们发展的风向就可以看出来。再者,”温丝椋缓缓换了口气:“蔚空有足够的实力和资本支撑醒茗更深层次地在文化内涵上做文章。”
“如果未来有更深入的合作,我相信醒茗,蔚空,也许都能给您带来更好的收益。”
没有打底稿,温丝椋说了一长串後才觉得有些累,但她还是维持着嘴角的微笑弧度:“如果您回心转意了,欢迎您来联系我。”
“我以前从来没见过你。”作为旗宇的掌权人,他的气场在交谈中渐渐融化,温丝椋从他的眼里看出了动摇:“是东区商场的广告位吗?”
“是的,我们需要这个位置。”温丝椋的语气不躲避,直视着对方的双眼。
李总伸出手,温丝椋也顺势。
“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温丝椋反复念着这四个字,有种拖了很久的任务终于结束的释然感。接下来她便不必硬留在这个场合里装得体了。
那麽应该——她想起吕岑亦离开时的眼神。
但反复绕了几圈宴会厅,和好几个企业家交换了名片,连头顶的灯光都换了好几轮,温丝椋依旧没有看到那个身影。
她自顾自地绕到一个看起来不会有任何人的休息区,想要趁着机会责问吕岑亦是不是已经不堪其扰偷偷溜掉。
温丝椋被冻人的夜风吸引,视线也便跟着转向露台——看到那个她寻找已久的人,发丝被风吹得似乎有些凌乱,只留给她一个挺拔的背影和被勾勒得锐利的侧脸。
温丝椋有些激动地走向露台,大脑里已经总结好一份成功经验分享大纲,她想吕岑亦是一个值得聆听到这些的人,因此不需要付额外的课程费。
她想从侧面突袭下吕岑亦,看到眼前的情景,却蓦地顿住脚步。
一个穿着藕粉色礼服的女孩正在靠近吕岑亦,两人还疑似在搭话。
温丝椋知道那个女孩,是这种宴会的主办——亿纬集团的千金,传说中年龄并不大却热衷于跟着父亲出席各种社交场合。
而此刻,那个被千娇万宠着长大的小公主就站在吕岑亦对面,她没有名片,很生疏地跟吕岑亦主动搭起话来。
吕岑亦本只觉得心烦,只想找个无人的地方散散心,突如其来出现的人让他很想离开——这大概也是他讨厌参加此类宴会的原因之一。
但微微偏头,吕岑亦从缝隙里窥探着属于温丝椋发丝和耳饰交缠着的光,水光粼粼地闪动在她露出的半张侧脸上。她若无其事地站在那里,很冷静地看着他和一个女孩面对面。
吕岑亦别过眼,感受着露台冷得刺人的风。如果现在站在露台外的人是他,他不会站在静静站在那里,也不会放任温丝椋和一个带有明显搭讪意图的人交谈。
恶意的报复情绪在体内微微涌动着,吕岑亦滞了滞离开的脚步。
这样,你会在乎吗?
面前的那个女孩仍在侃侃而谈着她的经历丶学识和家境,而吕岑亦却无心倾听,视线一直追随着门口那人,祈祷着她的步伐能够有寸步的偏离。
“你叫什麽名字,是创业人吗?这里好无聊,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吃顿饭?”
面前的女孩微微靠近他一步。
缝隙里透出的浮动光影不再现。温丝椋走了。
没留下任何礼仪表示,吕岑亦几乎是莽撞地离开露台,只丢下一句:
“我结婚了。”
吕岑亦没有回头看,径直追了出去。
生气。
温丝椋头一回在吕岑亦身上获取此类情绪,这让她感到很不爽。
到底是谁说要保持良好的公关形象来着?温丝椋愤恨地踏着步子,心里盘算着和他算账的具体规划,如果吕岑亦现在出现在她眼前,她一定会挥拳……
“温丝椋。”
对方声音散散的,又夹杂着些寒风中的情绪。
“砰。”
毫无防备地被吓了一跳,温丝椋的拳头真的挥了出去,生生落向他肩头。力度并不大,但她却看到吕岑亦迷迷蒙蒙地往後退了两步。
“你刚才在干嘛?”
“你去哪了……”
他们的话撞到一起,原本有些僵硬的氛围似乎被这不轻不重的拳头擦燃。
明明仅仅一缝之差,各怀心事又相互窥视的两人此刻却难得默契地装作没看见,遮遮掩掩地将缝隙对面看到的所有都通通深埋。
所有虚张声势的心事,都原路返回到心脏最深最深的那块肉里。
扎根,
随即生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