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洛须衣若有所感地擡眸,掠过紧闭的木门,小声喃喃着:“希望他会平安无事。”
房门从里面被轻轻推开,一缕微风习过鼻尖,夹杂着一股浓烈的铁锈气息。
王大夫手上拿着一块染红的纱布,卷起衣袖擦了下额角的细汗,这一场下来,脚步虚浮,手脚都快不是自己的。
见大事不妙,三娘上前惊慌询问:“可是那小公子伤势过重,无力回天了?”
王大夫喘了口气,微微摇头,“这位公子伤势的确严重,虽未伤到致命之处,但失血过多,人一直陷入着昏迷。”
“最重要的是。”王大夫轻声叹了口气:“那箭上有毒,好在毒性不凶猛,不至于危及性命,待老夫去配解药,可以解了这毒性。”
说着,他转身走进里屋,拿起桌上写下的一张草纸,交给荷叶:“去药铺,将单子交给老夫的徒弟,立即把药抓齐送来。”
荷叶赶紧接过:“是,王大夫。”
天边不知何时积压了一层黑云,天色暗淡了些,屋内只点了一盏灯烛,看不太清里面的场景。
洛须衣在一旁听完全程,末了才稍稍放宽心,耐心询问道,“解毒後,他是否便性命无忧了?”
沉默无言,王大夫捋了下白胡,擡头望向黑沉的天际,声音迟缓沉沉,“这得看天意。”
毒性可解,伤口处理完毕,血也已止住,但毕竟失血过多,今夜发高热是必然的。按照往年,常常有这热症要了命的,只是不知,这年轻人能不能熬过今晚。
王大夫叹息了声:“待明日,若高热退後,他安然无恙,便无性命之忧。”
如若不然,只能怪天意弄人,造化无常。
洛须衣明白了他的言外之意,让荷叶去药铺按照药方抓药,又吩咐露珠回府,调几个机灵的丫鬟小厮过来。
三娘久病,宅中有一些现成的药材,妇人引着王大夫去了小厨房,准备先给江寒熬一碗汤药,补一下身子。
几人各自去忙活後,原地只剩下洛须衣一人。
犹豫了几息,她用衣袖捂住鼻,迈进了里屋。
屋内光线暗淡,她又点燃了一盏灯烛。
搬来一张矮凳,坐在一旁,撑着一边脸,恹恹地打量着男子的脸色。
比起初见时,他唇色和两颊都还要白上好几分,那双眼像是要永远闭上,再也睁不开。
虽然这才第二次见面,但她总觉得,他不该是这样的。
他应该像那日站在高处。
肆无忌惮地笑,毫不畏惧地唤她大小姐。
又或者,若有若无地调侃她。
……
怎麽都好,总之,并非现在这般不省人事。
许是洛青海出了事,见到受伤的人,她莫名地希望他能平安无事,好像聊以慰藉,这样父亲也会平安。
坐了许久,她慢慢站起身,也只有在这个时候,她才能俯视他。
知道他听不见,洛须衣却依然小声地威胁了句:“若你死了,答应你的心愿什麽的,可就不当真了。”
所以,好好活着吧。
轻轻叹了声气,脚下刚挪动的瞬间,脑袋眩晕了一瞬,她轻晃了下头,不明所以,伸手捏了捏额间。
感觉犯困得紧,难道是今日没有休息好的缘故?
很快,双膝开始发软,身子绵软无力。
眼皮也像灌了铅似的,她强撑着眨了下眼,眼帘沉重,最後不受控制地闭上,整个人彻底软瘫了下去。
即将摔倒至极,一道黑影倏然间出现,身形轻盈,从房梁上一跃而下,满满当当接住了她。
男子戴着一张黑色布巾,厚重看不清面容,腰间别着一场长剑,剑柄上刻有黑色狼纹。
他擡眸环顾了下左右,确认再无一人後,放轻了动作,将手中的人直接搁置在地。
放下洛须衣後,蒙面男子没再管她,径直朝床上的人靠去。
他从怀中掏出一个药瓶,倒出一颗丹药,喂到了燕江寒嘴中。没有就着水,隔着衣衫,直接点了侧颈的xue位,那丹药便顺着喉管入了腹。
过了半盏茶时间,床沿边的指尖动了动,长睫微颤,一双漆黑深邃的眸子缓缓睁开。
蒙面男子俯下身子,恭敬地朝他低声唤了句。
“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