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浣月掩下心中惊异,收刀掐诀一礼道:“不知仙家在此,多有打扰,还望恕罪。”
纸人的一双琉璃片眼珠映着今夜皎洁的月光,散着幽幽的黑。
“你多虑了,我今夜事毕,见你经过,以为有事,便从溪对岸跟过来,你。。。。。。心情不好吗?”
颜浣月垂眸看了一眼地上,月夜朦胧中可见二人之间的空地上零零散散地落着一片凌霄花。
她摇了摇头,事情不确定,云若良也有可能会易容改变身形,就算是说道季临颂面前,也不好为她平白分散浪费巡天寮如今的人力。
云若良若在此,必会对她出手,到时板上钉钉的事儿,可就不用顾虑请巡天寮的人凭空抓鱼的事儿了。
因而便对纸人说道:“没什麽,找东西。”
“试炼任务吗?”
“嗯。”
颜浣月说着便告辞道:“仙家在此,我先回去了。”
“夫人留步。。。。。。”
纵是颜浣月心大也被这声称呼弄得别扭了一下,在长安时薛家人倒是会这麽唤她,不过也很少。
她很久没听人这麽叫过她,连暄之都很少唤她“夫人”,这突如其来的一声确实让她有些不适应。
不过她是已经成婚,旁人真习惯这麽称呼倒没什麽不合适的。
颜浣月顿住脚步回首望去,枯黑的天色下是惨白的纸人脸。
它面无表情,语气也淡淡的,“在下这身份唤你道友有些不合适,你已成婚了,在下唤声夫人,你应该不介意吧?”
颜浣月笑道:“常不闻此称呼,我夫君若是如此唤我,我且不知他在唤谁,仙家不如就唤我名讳吧。”
“这。。。。。。”
纸人沉吟了片刻,他莫名不敢当着她的面将她的名讳嚼在唇齿之间。
这太亲密了,他又许久不曾见她,若唤她的名字,就算挡着千里之外的一层纸,他都怕她察觉到他的异样。
他轻描淡写地换了个话题,“我让陆慎初给你的药,可用了?”
颜浣月回道:“多谢仙家,陆道友有给我,只是我的药多,想着不必浪费,便强行还给了陆道友。”
纸人有些不喜,却还是客客气气地说道:“言重了,专程就近取来给你的,怎麽能是浪费?”
颜浣月瞬间有些头大。
这妖仙对她不太正常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以前在岁寒秘境里化作小蛇往她身上爬不说,昨日不知为何装作没见过她,却还是帮她治伤丶送药。
明显陆慎初不把那麽贵重的药给她,也是不太想帮着他让她欠他太多的情。
也可能是她自作多情误会了,但是此妖言行就是让她觉得有些古怪。
颜浣月再次告辞道:“仙家留步,我还有事,先回去了。”
“浣月!”
清清冷冷的一声,颜浣月却莫名觉得他音尾带着一丝温柔的轻叹。
她不由得想起裴暄之阴沉着脸的模样。
他若知道她孤身跟着一个对她不太一样的妖仙在郊外凭月夜话,肯定且必然的会不高兴。
他有时候本就有些偏执难缠,那口气不知会给她憋到哪天才肯借机发作,若是气过头,惹出病来,到时候端汤侍药折腾的还是她。
他在闭关,看不到这里,甚至他们如今连话都说不上,但颜浣月还是立即脚不沾地,头也不回地飞了出去,却还因昨日之恩不忘回道:
“仙家莫怪,我还有事,日後若有需要,直接唤我帮忙即可。”
纸人看着她的身影,不冷不热地自嘲一笑。
原来没了裴寒舟之子的那层身份,她对他这样存在,他的魂魄,如此避之不及。
连与这毫无干系的妖物多说句话都不肯。。。。。。
但这不算什麽,他可以不在乎。
幸好他是裴寒舟的儿子,幸好她可以为此多看他一眼……
可他为什麽还是如此不肯满足。。。。。。
他幽冷的琉璃眸子逐渐黑得连月光也照映不出来,他望着远处的枯夜,漠然道:“姐姐跑什麽?跑得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