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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弄堂深深深几许（第2页）

“家里……都还好吗？”肖霄终于找到一句最普通的开场白。

“还好，还好，就是老样子。”母亲连忙说，“我跟你爸身体都还硬朗，就是老了，不中用了。你回来就好了，回来就好了……”她的话语里充满了重复的欣慰。

父亲推了推老花镜，沉吟了一下，问道：“手续都办妥了？那边……都了结了？”他问的是东北那边的事情。

“嗯，都办妥了。户口、粮食关系都转回来了。”肖霄点点头，“了结了。”

又是一阵沉默。面很快做好了，热气腾腾的一大碗，上面铺着两个金灿灿的荷包蛋。肖霄狼吞虎咽地吃起来，这是他近十年来吃过的最美味的一顿饭。母亲坐在旁边，慈爱地看着他，不停地念叨：“慢点吃，慢点吃，锅里还有。”

吃下半碗面，胃里暖和了，肖霄一直紧绷的神经似乎也稍微放松了一些。他再也按捺不住那颗早已飞向隔壁的心。他放下筷子，看似随意地，用一种尽量不经意的语气问道：“妈，隔壁……苏家她们……还好吧？苏阿姨，还有苏晨……”

问出这句话时，他的心脏几乎跳到了嗓子眼，手心再次沁出冷汗。他紧紧盯着母亲的脸，不放过她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

果然，母亲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了，眼神闪烁了一下，下意识地瞥了一眼父亲。父亲端着茶杯的手顿住了，眉头微微蹙起，低下头吹着水面并不存在的茶叶沫，没有作声。

一种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肖霄，那感觉冰冷刺骨，比他刚才在门外吹的冷风还要凛冽。

“苏家啊……”母亲的声音变得有些含糊，带着明显的迟疑和躲闪，“她们……她们家挺好的吧……应该……”

“妈！”肖霄的心猛地沉了下去，声音不由自主地提高了，“苏晨呢？她怎么样？她还在家吗？”

母亲被他急切的态度吓了一跳，更加支吾起来：“晨晨那孩子……哎，挺好的，挺好的……就是……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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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突然放下茶杯，出不大却清晰的磕碰声，打断了母亲的话。他抬起头，目光严肃地看着肖霄，语气沉重而直接：“肖霄，你刚回来，先安顿好自己。有些事……不要急着问。”

不要急着问？为什么？肖霄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他几乎无法呼吸。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他。父亲的态度，母亲的躲闪，一切都预示着不好的消息。

“爸！妈！到底怎么了？苏晨她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他猛地站起来，声音因为恐惧而微微颤抖，眼神里充满了哀求和不甘，“你们告诉我！我必须知道！”

母亲看着他瞬间苍白的脸和通红的眼睛，心疼得眼泪又掉了下来，她扭过头去，不忍再看。

父亲重重地叹了口气，沉默了片刻，仿佛在斟酌措辞，最终，他用一种极其低沉、仿佛怕惊动什么似的声音说道：“苏家……搬走了。”

搬走了？

这三个字像一颗冰冷的子弹，瞬间击中了肖霄的胸膛。他感到一阵天旋地转，下意识地扶住了桌子才勉强站稳。

“搬……搬走了？”他重复着，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什么时候？搬到哪里去了？为什么？”

“走了有几年了。”父亲避开他的目光，看着地面，“具体搬到哪里……我们也不清楚。好像是苏晨她妈妈单位里分了新的房子……也可能是别的缘故。总之，就是搬走了，再没回来过。”

不清楚？搬走了几年了？再没回来过？

每一个词都像一把锤子，重重砸在肖霄的心上。他所有的期盼，所有的幻想，所有支撑他熬过北大荒严寒与孤寂的爱情信念，在这一刻，仿佛脆弱的玻璃一样，被砸得粉碎。

为什么？为什么偏偏在他回来之前搬走？是巧合？还是……刻意回避？是因为苏母一直以来的反对？还是因为……苏晨hersef……已经不想再见他了？那些后期石沉大海的信，难道真的是最终的答案？

可怕的猜测像毒蛇一样钻进他的脑子，疯狂地噬咬着他的理智。

他失魂落魄地跌坐在凳子上，双手插进头里，死死地揪着，仿佛这样能缓解那撕心裂肺的痛楚。阳光透过小小的窗户照进来，照亮空气中飞舞的尘埃，却照不进他瞬间变得一片冰凉的内心。

弄堂依旧，石库门依旧。可是，他要找的人，不见了。他苦苦追寻了近十年的梦，在他触手可及的瞬间，像泡沫一样，“啪”地一声，碎裂了，只留下无尽的空茫和彻骨的寒冷。

上海，我回来了。可是，苏晨，你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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