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安急忙按住沈珏,若只是臣子之中有人贪污受贿,唐景翰顶多将钱收回国库。
可若是将早已辞官的沈家牵扯进去,让唐景翰发现他一手建立的监察体系轻易被渗透,手下官员拉帮结派,估计会大发雷霆彻查到底。若是再让他发现善堂与沈家萧家的关系,别说是沈家,以大燕和辽国现在的盟友关系,舅舅也会遇到危险。
静安否定了沈珏的想法,她必须亲自将事情解决。
但眼下还不是担心京城的时候,孙汝知和苏宁珞不是吃白饭的,断不可能一下子败下阵来。
军队愈发壮大,京城刻不容缓,吴州必须速战速决。
沈珏只能心疼,似乎自己再难帮助静安什麽了,他总是慢一步,总是站在静安身後无所适从,总是这样无可奈何。
“没事的,我陪着你。”
他安慰似的摸着静安的头,静安没躲,笑着蹭了蹭,转头又去想事情了。
吴州的冬总是又急又冷,漫长的白雪覆盖街道,好似被神明遗弃之地,虚无弥漫开来,站在窗前,恍惚带了如梦似幻的味道。
赵瑾的病还未见好,整个商行与黑市像入冬休眠的动物,缩起所有的羽翼,将自己放置到绝对的安全地带。
静安苦于赵家毫无动作,偏生胡锦瑟那一点线索都没有,静安不敢轻举妄动。
自己手中的牌不多,春风的情郎算一个,但,她太弱小了,即使拼尽全力,在西山,也只能是打翻一个火盆而已。
赵瑾这病,静安越想越觉得不对。
“小夕,你再带人去查,务必仔细。”
小夕领了命令,急匆匆地往外走,留下静安一人站在窗前发呆。
手边是青州寄来的信,时锦又在信中洋洋得意,一年不到,萧家的亲兵已经有模有样了,大顺军的装备都换了好些轮。
军力的膨胀为他带来自信,李闯甚至觉得,自己现在就可以攻入京城。
看来没有唐觉平的日常提点,这两人已经极度膨胀了。
静安懒得理,详细地翻看了账单和训练规划,确认没什麽问题後,提笔回道:“轻则失根,躁则失君。”
静安看着信纸苦笑,何时自己变成如此长辈做派,随手折了想丢出去,但转念一想,又将其重新塞了回去。
大顺军与萧家都在前进,只有当时信誓旦旦夸下海口的自己,未能得到一丝进展,甚至有可能毁于一旦。
静安顺着书架缓缓滑落,疲惫涌上喉咙,让她有些反胃。
沈珏站在屋外,他不敢上前,他亦不知自己能说些什麽,能帮助静安什麽。
依照他与静安相处多年的经验,此时的她,需要一个人安静思考。
她总是一个人能调节好情绪,若是有人突然闯入,她又需要收敛情绪切换社交模式,哪怕这个人是沈珏。
沈珏不断地问自己,他们的关系,为何如此拗口。
明明静安说了爱他,明明自己有很多静安爱他的证据,但仍旧没有实感。
这一切好似是静安的恩赐,神明溺爱她愚蠢的信徒,入凡尘从而给予他清醒荒唐梦。
沈珏本来满不在乎的,只要自己还能帮到静安,那他留下,就是有价值的。
可现实总是不尽如人意……
沈珏偶尔看着静安对自己的笑容,不禁思考,自己的存在,是否已经成为静安的负担了呢?
她本就自己可以调节一切,还要分出心力来应对自己,会不会很辛苦?
自己这番重生,究竟为她带来了什麽?
甚至在如此关键的时刻,他竟然无法替静安分忧。
废物,沈珏握紧拳头,看着屋内疲惫的静安,百转思绪,最终都化为对自己的苛责。
原来,爱不仅使人多疑,更让人自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