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荆到了太乐府,确如丁龄所言。
以戟王为首,太乐府与鸿胪寺的官员,围聚在太乐府中。
戟王一身影青綉蚩吻金纹锦袍,看上去相当威严俊伟,他套着墨玉扳指的的指头,轻叩桌案,漆黑的目色从容淡定,嗓音清冷如铁。
可在瞥见那个姣好挺丽的身影後,戟王沉着的目色,瞬如青墨蘸水,在眼里散出涟漪,满目迤逦,平添几分清俊。
捧着霜青琼花的王妃,垫起脚尖,不时往窗户里瞧,翘首以盼。她身後跟着一只黏人的小猫,往主人脚下轻轻磨蹭时,她不由腼腆一笑,模样甚是灵妩婉媚。
如今艳夏,王妃便在阳光底下,双目明灿,雪肤明净,如一朵娇艳的杏花。
戟王看得挪不开眼。
半晌後,戟王搁下手中的曲谱:"本王乏了,想歇会,晚些在议。"
衆卿散去,该干什麽干什麽。
牧荆碎步奔进戟王身边。
"殿下──"
戟王好整以暇地喊了声"慢点。"
怜爱的视线落在她的脸上,有些莞尔的意思:"你这副模样,被人瞧见了,还以为是本王冷落了你。怎麽,想我?"
牧荆迳自坐在戟王健壮的大腿上,稳稳地坐了上去。
她亲昵地搂住他的脖子,娇憨地道:"许久不见,自是思念殿下。"
戟王轻皱下眉。
放在一般情况下,戟王在外头并不喜牧荆做出公然亲昵的举动,以免挫了皇子威仪。除此之外,出了镇海宫,两人当已殿下与妾相称,方显夫妻高低次序有别。
不过眼下……四下无人,戟王便随她去了。待官员们回来後,再对她晓以大义即可。
牧荆噘嘴道:"殿下就是冷落我!"
戟王弯起嘴角,这委屈巴巴的模样,倒是和她养的那只猫挺像。
戟王宽实的手掌扣住她纤细腰肢,轻掐了几下,略有调戏的意味。
"此次互市商议,我身为太乐府主事,理当尽全力促成,你倒好,不体恤我辛苦,还尽是埋怨!"
戟王说这话的口气很是愉悦,明摆着心里高兴呢。
牧荆便放胆讨要:"殿下拿到合欢散,为何不告诉我?"
戟王好笑地反问:"本王何时有事事向王妃禀报的义务?"
牧荆将头软软地靠在戟王肩膀上。
"子夜别打趣我。合欢散本就是爹爹的心血,当年若不是赴京途中被贼匪抢走,曲谱怎会流落在外呢?殿下既然手上有曲谱,给妾抄一份,可好?"
戟王没有答应,反而问:"你忘记你说过的话?"
牧荆疑惑:"我说过什麽?"
戟王笑了下:"你说,合欢散能令人情生意动,岳丈大人不准你学习。"
牧荆顿时有种被搧了一巴掌的错觉。
好啊好啊,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当初确实她讲过这番话,不过,这是从前呀。
牧荆:"殿下,往昔是我年幼,现在我已长大成人,定心甚足,不必担心被贼人利用。"
戟王不怀好意的视线落在她起伏的峰峦,还有有致的腰线,调笑道:"长大成人?本王夜里再好好瞅一瞅,看看是不是真的长大了,哪里长大了。"
牧荆:"……"
戟王欣赏她语塞。
牧荆有些哀求的意味:"合欢散是爹的遗作,我想要回来。"
戟王:"不行。"
牧荆反问:"为何不行?"
戟王眼神锋利地道:"你如今身为王妃,身分高贵,不该再学娼优弹什麽曲子,即便是合欢散也不行。这麽简单的道理你不懂?"
娼优?
戟王称她是,地位比歌妓还高了一点的娼优。
牧荆露出几分苦涩的神情,瞬间明白了。
原来,戟王到底瞧不起她的出身。纵然当初他在开臣时,十分欣赏师晓元的琴艺,可当他的王妃时,标准全然不一样。
琴师是琴师,王妃是王妃,云泥之别,不可参和。
本以为她若是师晓元,那危机便少了一半。没想到,即便她是师衍的女儿,戟王看待她的角度仍然苛薄。
如果连师晓元的身分他都为之轻蔑,更何况是星宿堂暗谍呢。
于戟王而言,星宿堂的人恐怕是阴沟里的老鼠,不屑一瞧,杀之而後快。
她终究配不上这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