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话自然是不得诚实出口,木槿脑筋很快转到一处去。
木槿恭敬地回答:"禀殿下,娘娘这阵子总叨念着开陈的吃食,可却苦无机会吃到,也许因此闷闷不乐。"
戟王擡起锐长的眼睑,总算给了木槿一个正眼,问:"什麽吃食?"
木槿便一一道来。
幸好牧荆与她事前套好,便是为了万一戟王起了疑心,问起木槿出宫的目的,得有合理的答覆。
戟王问:"所以你得了王妃的令出宫?"
木槿:"是。"
戟王居高临下:"你可知罪?"
木槿一愣,什麽罪?
她回总堂时分明时时警惕,确保无人跟踪才前去,戟王不可能发现。
戟王严厉地道:"本王虽将令牌给了王妃,明面上王妃与你可自由出入宫廷,可镇海宫的主子乃本王,任何人出入都需经过本王同意,你怎可未经本王允准便自行出宫?"
这段话绕来绕去,木槿听不大明,问:"殿下的意思是,出宫前让王妃先去向您请示?"
戟王:"王妃不需向我请示,可你却得这麽做。"
木槿彻底懵了。
既然戟王不反对她出宫,那为何还需另外请示?
戟王瞅着不懂规矩的侍女,冷冷地道:"明面上,本王不愿拂了王妃的意,可你不能任由王妃做主,你要出宫,得先来问过本王,若本王不愿你出宫,你便得代替本王找藉口让王妃改变心意。"
木槿张口结舌。
意思就是,好人给戟王当,坏人让木槿干。
戟王演的是一个事事顺着王妃意的好夫婿,不忍当面拒绝王妃。
必要时还演得欣然同意,好声好气鼓励"去吧,不然在宫中要闷坏了"。
可身为下人的木槿得有眼色,要代替戟王去当这个坏人,阻止王妃做她想做的事。
木槿磨牙。
真是个厚颜无耻的控制狂,牧荆在宫中过的都是什麽鬼日子!
这种阳奉阴违的举动,戟王竟好意思大喇喇地命令木槿做。
可尽管如此埋怨,身为下人的木槿嘴上不得有异议:"奴懂殿下的意思,下次定不再犯。"
戟王撂下上位者的狠话:"王妃既心思郁结,这些弯弯绕绕不要打扰王妃,你若到她面前嚼舌根,本王必定重罚。"
木槿低首:"遵命。"
事情交代完毕,戟王丢下还在消化命令的木槿,迳自前去欲殿沐浴更衣。
待出来浴殿後,戟王已洗去一身血腥气,身上尽是好闻的松香,玉冠束发,长袍温文,八连环佩簪腰。
他不能吓到他心尖上的人。
牧荆在瞧见戟王人影之前,他沉沉脚步声已然入耳,悄然坐回冰璃纱榻上,若无其事逗弄小肥猫。
宫人替戟王推开门扉时,牧荆露出不明所以的眼神,道:"何人?竟不先通传便来?"
她假装仍然看不见戟王,目光游移失焦。
逐渐恢复目力的事,尚不能让任何人知晓,让人小瞧终归有好处,可降低他人的防备之心,便于突如其来出招。
然而当这样一个生得潋滟逼人,盛丽艳炽的俊挺男子,背着光伫立在眼前时,牧荆的心跳很难维持如常。
仍旧是与从前一般锋锐冷冽的眉眼。
可相较起三年多前,戟王已彻底褪去青年的青涩,已然长成一名顶天立地的男人,举手投足间散发威严与危险气息的男人。
既让人畏惧,却又勾着人。
牧荆只能深深吸口气,再将注意力贯注在薇薇身上。
凝视着慵懒趴在榻上逗猫的清丽女子,戟王无奈地道:"我与你朝夕相处好歹四五个月,你怎麽连我的步伐声也分辨不出来?"
牧荆撑起肘,惊讶:"殿下今日怎麽这麽早回来?"
戟王没有回答,只是道:"来,我刚得了一匹好马,身量与你相当,适合你,随我去看看。"
牧荆嘴角含着笑意,便欣然与戟王前去厩苑。
一边走,一边想着,看样子戟王让木槿跪着规训的,不是什麽严重的事。
他心情不错。
来到厩苑,一匹毛色光亮的小花马,在厩苑里略有调皮地踏蹄,目光却很柔和,好似能望入主人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