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何时何地,即便在最讨厌戟王的时候,他强悍中带着柔意的碰触总是能让牧荆浑身颤栗。
她真的很想与戟王厮守。
然而这个念头很快便从牧荆脑中抹去,打从一开始便注定不可能。
纵然一闪即逝,刘贵妃却捕捉到她的渴望。
求而不得的渴望,是最好的武器。
刘贵妃承诺:"你放心,只要你想办法把黑铁弄来,将来四皇子登上皇位时,我一定替你平反,你不是罪人,你是有功之人。"
"我不会降罪戟王,他仍是你的夫婿,你仍是师晓元,仍旧可回来做你的三皇子妃,他要敢再像从前那样行事不羁,我一定替你出头争个面子!"
"那些知晓你身分的人,我全部会杀个干净,将来大家只知三皇子妃是师家的嫡女师晓元,而非什麽来路不明的暗谍,还是师家那个粗鄙不堪的私生女师微微。"
牧荆的唇紧抿着,难以言语。
刘贵妃的口气,彷佛是在暗示她,将师晓元这个名号"借"给牧荆用,是多麽天大的一个恩赐。
刘贵妃是如此想要将师晓元的名字安在牧荆头上,这不得不使牧荆忍不住以为,彷佛只要找到一个活生生的躯体,便能让师晓元借尸还魂。
见牧荆始终不答,刘贵妃往前进一步:"牧荆,你为什麽就是不肯与我合作?为何不肯做回师晓元?"
牧荆眼中没有半点光。
这笔交易,她一点兴趣也没有。
刘贵妃看出她兴致缺缺,缓了下语气:"师晓元是第一琴师师衍之女,名声响亮,继续做师晓元于你最有好处。"
牧荆微吸一口气,嗓音像被压在喉咙中,许久才挤得出声,问:"什麽好处?"
刘贵妃讲得很笃定:"师晓元出身正统,将来你的子嗣以母为贵,方能擡得起头来。"
听此,牧荆张了张嘴,而後让微弱的声音似沙一样被风吹散。
没有将来,何来子嗣。
牧荆眼中透出好笑的意味。
刘贵妃开始有些烦躁,俯下身,一双艳丽的眼眸正对着牧荆麻木的神情:"你本来就是以师晓元的身分嫁给戟王,继续做师晓元,有何不对?"
牧荆被迫正视刘贵妃的眼。
刘贵妃贴得很近,近到发丝拂在牧荆苍白的脸上,近到牧荆清楚看见她眼底自以为遮掩得很好的意图。
这意图太过恶心,致使牧荆本已见底的求生欲,陡然被激起。
这些人凭什麽高高在上,目无下尘,将她当一只蝼蚁践踏?
刘贵妃凭什麽强迫牧荆活成什麽样子?
凭什麽?!就凭她生得一双狗眼,擅长看人低?
牧荆与刘贵妃视线平行,阴冷地盯着她,带着嘲弄,道:"当然不对。
刘贵妃目露不解:"为何?"
牧荆很缓慢地吐出:"因为师晓元早在三年多前的暗杀中被杀死了。"
刘贵妃的宽袖微颤。
牧荆一字一顿:"不是吗?师夫人?!"
听见师夫人三个字时,刘贵妃眸底有一瞬的僵硬。
已有许久,应当是十年这麽久,不曾有人喊过她师夫人。
师夫人是她不欲人知的暗处。
从开陈离开後,师夫人辗转流徙,在萧震的安排下,她进皇宫卧底,爬上龙床,当上宠妃。
宠妃这角色,她已经演了十年,她当刘贵妃当得太久了。
久到她差点忘记自己曾是师衍的妻子。
那个无能的男人!她竟曾是那个无能男人的妻子!
然而惊诧的情绪很快便过去,紧接着扑过来的是恨意。
刘贵妃眯起眼,神情寒凉地盯着牧荆:"你刚刚叫我什麽?"
牧荆缓缓地吐出:"我叫你,师夫人。"
刘贵妃冷冷地尖笑出声,彷佛师夫人三个字是什麽天大的笑话。
牧荆继续道出那久远而难堪的事实:"你派暗谍去暗杀我与父亲,结果他们认错人,将我错认成她,师晓元早在那一天便被杀死了!"
刘贵妃蓦然定格。
牧荆声寒如冰,一字字钉在刘贵妃的心上:"师夫人,是你亲手杀死自己的女儿!是你!"
顷刻间,刘贵妃冷酷的面目轰然倒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