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胸膛稍有起伏,呼吸也变得急促,眼里没有片刻前的笃定与骄傲。
要比诛心,牧荆也是一把好手。
师晓元被错杀,一定是师夫人这辈子的痛,而牧荆便是往这个痛处狠狠地捅下去。
毫不留情地捅。
师夫人当上宠妃後,在宫里混得风生水起,一颗心却揣揣不安,夜里总睡不好觉,深怕皇帝发现她的过往,遂安排暗谍除去师衍与师微微。
她在宫里本欣然等着自己的女儿入宫,与她一样飞黄腾达,可最终等到的却是师晓元被错杀的消息。
错愕,心痛!
这是一个历经三年仍旧填不满的黑洞,只要掉进去,便会被失落与痛苦淹没,想爬也爬不出来,在里头载浮载陈。
眼下,刘贵妃掉进去了。
刘贵妃神色恍然,摇摇欲坠。
而牧荆等的就是这一刻!
机会到来,牧荆悄然抚上腰间的琴轸钥。她只有这千载难逢的机会能杀死刘贵妃。
暗器从自琴轸钥射出去,必得一击即中!
否则,死的便是牧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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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荆哗地重重趴倒在地上。
她按下暗格的瞬间,刘贵妃便立刻警觉到了。
纵然距离如此近,时间如此紧迫,刘贵妃的速度仍然快得难以看清。
她挥袖撒开暗器,将暗器撇倒落地,同时顺势抄起青石板上几块尖锐的黑铁碎片,刷地往牧荆身上打去。
一片,二片,三片。
犹如饿虎扑食,迅猛地刺入牧荆的手臂,腰腹,以及大腿筋肉处。
精准无比,力无虚发,片片没入血肉之中,连尖头都看不见,只留下缝隙般的伤口。
剧痛自筋骨传至皮肉,牧荆的脸色瞬即苍白几分。血流虽被萝衫吸附住,却仍旧止不住,一滴一滴自衣料中抖落出来。
刘贵妃嘲笑地看着她:"牧荆,你以为你擡出师夫人三个字,便可以吓倒我?"
失血令牧荆头晕目眩,眼前已慢慢呈现模糊,她半晌讲不出话。
刘贵妃讽刺地道:"你猜出我是师夫人,我并不意外,可是你竟敢当着我的面说出来,这副胆色倒是令我意外了。"
牧荆紧咬住双唇,挫败至极:"是我技不如人,副堂主要杀要剐,尽管动手。"
刘贵妃艳丽的双目狰狞,道:"我给过你机会,你非要找死,怪不得我。"
牧荆闭上双目,低下颈子,引颈就戮。
她拚搏过她奋斗过,可敌人的实力远胜过她,她打不赢更跑不了。
她认了。
死亡却没有到来。
牧荆略掀开眼皮,望见刘贵妃正好整以暇地睥睨着她。
刘贵妃:"方才的交易仍然算数,我不会杀你。但是,这次你不能再对我耍把戏。"
牧荆不明所以。
刘贵妃轻蔑地道:"我可以饶你一命,可你必须如实招来。"
牧荆疑惑:"什麽?"
刘贵妃声音很轻,很轻,以一种让牧荆毛骨悚然的口气问:"是谁?是谁告诉你,三年前的暗杀是我做下的?"
这句话像一道惊雷劈下,牧荆浑身血液都要凝结。她看着那双锐利艳美的瞳珠,微微颤抖。
刘贵妃:"堂里所有的任务,都由堂主萧震指派,可你从头到尾没提到萧震,言之凿凿是我派人杀的你与师衍。牧荆阿牧荆,你如此聪慧,就没想过透漏这消息的那个人,是不是利用了你?"
她被利用了?
牧荆呼吸一滞,握紧指节。
麻雀後头竟有另一只虎视眈眈的猛兽。
刘贵妃缓缓逼近:"你在锦阳门前看见那只征琴师的告示时,是否很得意,得意自己的把戏成功了?"
牧荆脑袋里嗡地一声,她已听不见刘贵妃以外的声音。
"那张告示,本就是你的杰作,你到现在还以为你瞒天过海,骗过所有人?回答我阿,牧荆!"
一股凉意自背脊窜上,牧荆再也抑制不住,浑身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