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宴看着克伦威尔笑意虽浓,但眼尾的细纹却消失不见,显得笑意有些阴寒:“所以你想要怎么做?”
“他折磨我那么多年,我当然要一件一件地还给他。”
“如果我说,我不呢?”
“如果你非要包庇我恨的人,那么我们的合作也没有必要继续。”叶宴转过身,坐到了床边,双臂撑着床,交错着伤疤的手背上肌肤白到透明。
克伦威尔喉结滚动,他走到叶宴身边,虽然他现在表面上一副乖顺任人拿捏的样子,但那双异瞳暗藏着的是他看不清摸不透的情绪,像一只收敛利爪随时等待反扑的小猫。
克伦威尔垂眸看着他,眉眼带笑:“好,我答应你,祭祀大典过后,我就把他交给你,任由你处置,怎么样?”
“人的习惯是不会变得。”
叶宴一句话说得没头没尾,克伦威尔愣了一瞬,眼神闪过一丝诧异,刹那间叶宴一把拽住克伦威尔悬在半空的手腕,克伦威尔瞪大的瞳孔里印出一抹银光。
几乎很快,快到他来不及反应,他就看到叶宴的脸上被飞溅的血印红,温热的血顺着他白皙的脸淌在地板上。
在此期间,叶宴甚至都没有眨过眼,他握着刀柄站起身:“我曾经无数次想过,当初你不躲避我的攻击,是因为当时的你穿得太过厚重,反应迟钝,但眼下看来,并不是。”
从叶宴有所动作到冰冷的刀刃刺穿胸口,克伦威尔都只维持着一个动作,只是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我早该知道,养一只开化的猫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
说完,他抬手的一瞬间,叶宴反应迅地躲开了,但克伦威尔只是笑了笑,紧接着握住了叶宴紧紧攥着刀柄的手,带动着刀刃彻底刺穿皮肉,他的声音变得沙哑:“但怎么办呢,我宁可死在你的手里,也不想你离开我的视线半刻。”
他掐着叶宴的手,看着他凝着血液的脸上因为疼痛而抿唇,眉头轻蹙,像纯洁的白玫瑰被逐渐染红,变得妖冶。
他一只手防止叶宴松手,一只手扣住叶宴的后脑,加重力气,凶狠地吻了下去。
说是吻其实更像是啃,没有一丝一毫的缱眷,是在掠夺,在泄愤,他在恨着眼前的人,恨到忍不住想要拆解他的皮肉和骨头,一口一口吞入腹中,但他又分不清这些恨意来自何处。
在恨他的不听话,还是恨他毫不留情刺穿自己心脏,又或者恨他看自己时像看一个陌生人一样……
直到叶宴因为不适而猛烈抗拒,克伦威尔才放过了他,他轻吻着他不断咳嗽,猛烈呼出血腥气的唇角,一下又一下。
刀刃依旧刺痛着鼓动的心脏,随着他的动作,尖利的刀刮着他的心脏深处,很疼。
这是他活了六百年,第一次尝到心痛的滋味。
叶宴缓过神来,躲开了他没完没了的吻:“如果我真的按照你说得去做,你会兑现承诺和我说实话吗?还是打算随便找个人糊弄我?”
“当然是说实话。”克伦威尔笑了,“因为我也很想知道,你知道这件事之后会有怎样可爱的反应,所以你什么时候猜到的?”
“我一直在想你是如何伪造神谕的。”叶宴看着他僵硬的神情继续道,“据我所知,每次降下神谕,都会一字一字显在神谕石上,当然你可能有别的办法去伪装,但确实给了我怀疑你的契机。”
“所以,你怎么知道我就是那个人的?我刻意换了声线,隐藏了身形,因为害怕和你相处太久暴露自己的身份,大多时候只敢在你不注意的时候悄悄去看你。”克伦威尔的声线多了几分温柔。
“其实我一直觉得自我从那个村庄出生以后,就有人在推动着我往前走,每当快乐的时候,总会有更大的灾祸降临,我从小被歧视,被欺凌,我的父母都觉得我是个灾星,但又舍不得放弃我这个劳动力,让我一个人照顾几个弟弟妹妹,好在我的外婆是疼我的,她强行从我的父母身边带走我,我本以为那是我快乐的开始,没想到第二天我的外婆就死了。”
“后来我离开村庄就遇到了你,你当初答应过我,会带我走出苦难,但没想到我竟然被带上锁链,成为了你养的一条狗。”
“这一切都是你设计的,我人生的每一步,你都计划好了,就连什么东窗事,组织被端,也是因为你觉得时机到了,可以把我带到皇宫了对吗?”
见他沉默不言,叶宴又接着说:“你恨我吗?”
“你和我,是这世上仅存的两位神明。”克伦威尔收敛了平常的吊儿郎当,神情变得凝重,他缓缓道,“但我和你不同,我只是一个神与人结合的半成品,我神力微弱,唯一能做的就是预言,在我幼时,我曾看到神域被摧毁,魔神萨维斯坐上王座,而和他一同坐上王座的是一位淡紫色长的异瞳少年。”
叶宴愣了一瞬。
“一开始我只以为是我的神力微弱产生了幻觉,毕竟那时候神域遥遥在上,根本无人能摧毁,但直到萨维斯出世,神域上相互残杀,最终迎来灭亡。”
“我带着你父母的遗愿抱着尚在蛋壳中的你,流转百年,最后为了复仇,我只能隐姓埋名进入祭祀院,我的家族一脉单传,其实从始至终就只有我一个人,几百年来,我期待着你的降世,可当你真正出生以后,我看着你的样貌和预言中那个少年一模一样,我无法确定,未来的你会是我的助力,还是我的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