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到近中午时,晒谷场的雾散了。卫兵们扛着木棍去了各自的门岗,老张在南门的瞭望塔下教小马认“风语”——比如哪阵风带尘土味是有人靠近,哪阵风带草味是安全;张婶带着人在灶房刷锅,锅里的水冒着白汽,把她的鬓角都熏湿了;老周头正指挥小吴和大刘埋萝卜籽,拐杖敲着地:“再深半寸!不然开春冻着根!”
夏微凉抱着捆刚劈好的柴往灶房走时,路过草棚。李奶奶正给几个孩子讲“以前的事”,说她年轻时村里有个磨坊,磨出来的玉米面能蒸出黄澄澄的窝窝头。孩子们都睁着眼听,没人哭闹——昨天迁过来时,他们还怯生生地躲在大人身后,今天却敢伸手摸李奶奶棉袄上的补丁了。
“挺安稳。”风凌雪从瞭望塔上下来,手里拿着个缺了口的搪瓷缸,里面盛着半缸凉白开。她往草棚那边瞥了眼,“陈婶在给卫兵补鞋,老周头的菜籽种下去了,灶房的烟囱也冒烟了——比预想的顺。”
夏微凉把柴靠在灶房墙根下,指尖蹭到墙上的灰——是昨天砌墙时没抹匀的水泥。“就是杂面馒头不够吃。”她低声道,“早上分粥时,陈婶偷偷把自己的半块馒头塞给了她儿子,孩子没敢要,又塞回去了。”
风凌雪没说话,只是把搪瓷缸往嘴边凑了凑,却没喝。末世才几个月,谁都饿怕了。主基地的粮食是之前风家存的,还有副基地迁来时运的半袋米,省着吃也就能撑到开春,哪敢多给?
夜里的灶房最安静。卫兵换岗的脚步声远了,孩子们的哭闹声歇了,只有灶膛里的火星偶尔“噼啪”响一声。夏母正往灶膛里添柴,火光把她的影子投在墙上,像片被风吹动的叶。
“都睡了?”风父从外面进来,手里还攥着张纸条——是白天记的物资账,上面用炭笔写着“玉米面:三十斤;盐:半斤;草药:三捆”。他把纸条往灶台边的石板上一放,压低了声音,“老张在南门守夜,张婶带着孩子睡了,李奶奶那边也没动静。”
夏微凉从怀里摸出个巴掌大的布包,解开时,里面滚出颗银灰色的纽扣——是里她从废弃百货大楼捡的那个“纽扣空间”。半月前她把血蹭在上面时发现了入口,47章那天她和凌雪第一次进去就惊得说不出话:那哪是“空间”,简直是个藏在纽扣里的小仓库,足有两间房大,堆的吃食能从地面摞到顶——民国的云腿月饼用油纸包着,咬一口还掉渣;八十年代的橘子罐头,糖水清亮亮的,橘子瓣没一点皱;还有成箱的真空包装米饭、面包,甚至有几箱标着“2030年产”的冻干草莓,抓一把放嘴里,甜得能化出汁。最奇的是这空间像有保鲜咒,无论放多久,拿出来都是刚做好的样子,哪怕是上个月她和凌雪偷偷进去吃的半块奶油蛋糕,这会再看,剩下的半块还软乎乎的,奶油没塌一点。除了吃的,角落里还堆着医疗箱、钢筋,甚至有几袋密封的种子,标签都清清楚楚。
她指尖在纽扣上按了按,心里默念“要那罐麦乳精”,纽扣旁立刻凭空多出个铁罐头,罐身锈了点边,掀开盖子,里面的麦乳精粉末雪白,一点没受潮。
“轻点。”夏母连忙把罐头往灶台后藏,又往门口望了望——灶房的门是用旧木板钉的,缝里能看见外面的月光,得提防着谁起夜路过。其实她也去过那空间两次,知道就算在里面煮红烧肉,味儿也飘不出纽扣边,可总怕动静大了惹人疑。
风凌雪从空间里摸出个白瓷碗,碗沿缺了个角,是上次她俩在空间角落翻到的。夏微凉舀了两勺麦乳精,兑上灶上温着的热水,搅了搅,甜香“呼”地冒出来——不是现在杂面馒头的寡淡味,是带着奶香的甜,像末世前超市里卖的奶粉。
“少冲点。”风父往灶膛里添了根细柴,火星子窜了窜,“虽说是在灶房,也别太张扬。”他也进去过一次,知道那空间里的吃食够他们四口人敞开吃几十年都吃不完,可正因为多,才更不能露——末世里,“藏着宝贝”比“饿着肚子”更危险。
夏母把碗先递给风父:“你先喝,白天分活儿喊了一上午,嗓子都哑了。”
风父没接,往夏微凉和风凌雪那边推了推:“给孩子们喝。前天你俩进去拿绷带,不就盯着那罐麦乳精看了半天?”
夏微凉脸微红——前天她和凌雪去空间找绷带,瞥见这罐麦乳精,确实馋了,只是没好意思说。她把碗又往夏母面前送:“妈你喝,你昨晚缝被褥到半夜,眼睛都熬红了。”
碗在四个人手里转了圈,最后还是夏母把碗底往中间一放:“分着喝。谁也别推——就这一次,解解馋。”
麦乳精的甜混着热水的温,滑进喉咙时,夏微凉差点哭出来。末世后她喝的不是带土的粥,就是没盐的菜汤,早忘了“甜”是什么味。风凌雪喝得慢,舌尖舔着碗沿的甜味,想起昨天她俩偷偷进空间时,夏微凉拿了块绿豆糕,递到她嘴边时还冒着点凉汽——那空间里不光没味,连温度都正好,夏天进去凉快,冬天进去暖和,可再舒服,也只能趁夜里偷偷待一会儿。
“明天晚上要是没事,进去拿袋糯米团子。”风父低声道,“老张的小儿子昨天盯着菜苗看,怕是饿坏了——蒸两个塞给张婶,就说是‘风家存的旧粮’。”他知道空间里有整箱的糯米团子,甜口咸口都有,可只能拿一两个,多了就圆不上谎。
夏微凉点头时,指尖碰着了纽扣,心里一动,没往外拿东西,只是默想了下空间里那箱炸酱面——上次她看见里面有真空包装的酱,还有脱水黄瓜丁,甚至有炸好的酱肘子,当时差点忍不住在里面煮一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