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想了。”风凌雪看穿了她的心思,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她,“炸酱面得煮,灶房的锅一烧,香味就飘出去了。真想吃,等哪天夜里没人,进去煮一碗——在里面吃,啥味儿都漏不了。”
夏微凉抿了抿嘴,把那点馋虫压了下去。不是舍不得——空间里光是面条就有十几箱,酱菜更是堆了半面墙——是真不敢。基地里四十多个人,今天敢拿炸酱面出来,明天就有人想问“有没有大米”,后天或许就敢扒着门问“风家是不是藏了好东西”。她就算把空间里的吃食全搬出来,能让大家吃个痛快,可吃完了呢?等大家知道风家有个“取之不尽的仓库”,人心还能安稳吗?说不定会有人为了抢纽扣,连基地的墙都敢拆了。
“不是咱心狠。”夏母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用围裙擦了擦手,“你看陈婶的儿子,今天帮着老周头浇菜,鞋磨破了都没喊疼;老张媳妇昨天帮灶房劈柴,手被木刺扎了,裹块布还接着干——这些人都是好的,但好也架不住人多,架不住‘贪心’两个字。”她往灶房外指了指,“四十一张嘴,就算空间里的东西够吃一百年,也不能拿出来当寻常粮分——这是咱的底牌,亮了底牌,就没退路了。”
风凌雪从灶膛里捡了块没烧透的炭,在石板上画了个圈:“主基地就像这个圈,咱得先把圈守住了。空间是给咱留的底气,不是给基地当粮仓的。偶尔拿点出来帮衬老张这样的功臣,行;偷偷进去解解馋,也行;但要是摆到明面上,就是自找祸事。”
夏微凉想起昨天迁来时,刘三被架走时骂的那句“基地没良心”。当时她觉得解气,现在却有点懂了——末世里,“良心”得藏着点,太直白的好,反而会被当成“好欺负”。他们不是没给被筛掉的人留活路,给了半袋米、两块腊肉;也不是没给留下的人希望,分了活儿,给了安稳,只是没法把空间这秘密摊开,把所有人的日子都包圆了。
“明天我去菜地看看。”夏微凉把麦乳精罐头盖好,往空间里塞,“老周头说青帮菜二十天就能收一茬,收了就能多蒸点馒头——到时候不用偷摸喝麦乳精,也能让孩子们尝口甜的。”
风父笑了笑,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末世后他很少这样,手总攥着枪或账本,硬得像块铁,此刻却软乎乎的:“对,菜长起来就好了。等开春,让老周头多种点土豆,土豆耐活,磨成粉能做土豆饼,也能当粮存着。”
夏母把碗洗干净,用布擦干了放好——这碗是她从副基地带来的,以前是给孩子盛饭的,现在成了“在灶房碰头”的信号。“今晚就到这儿吧。”她往门口听了听,远处传来卫兵换岗的脚步声,“凌雪去看看瞭望塔的灯,微凉去把灶膛的火灭了——别留火星。”
风凌雪往瞭望塔走时,路过草棚。李奶奶抱着老张的小儿子睡着了,孩子的手攥着个布偶,是小张牺牲前缝的那个。草棚外,陈婶还在补鞋,煤油灯的光透过破窗纸照出来,在地上投出个低头缝补的影子。她想起空间里有几双没拆封的儿童鞋,明天得找双小的,偷偷塞给张婶——就说是“以前给亲戚家孩子买的,没来得及送”。
夏微凉灭灶火时,从空间里摸出颗水果糖——是空间角落里找的,糖纸都黄了,可糖块硬邦邦的,甜得很。她犹豫了下,把糖塞进灶房的墙缝里——明天张婶来烧火,说不定能摸着,给她儿子解解馋。不算分,不算摆到明面上,就当是灶房的“小运气”。
回到宿舍时,风父正往墙上钉钉子,要挂那本物资账。夏母在铺床,把昨天晒过的褥子往草堆上放。月光从窗棂照进来,落在墙上的钉子上,亮得像颗小星。
“明天分完活儿,该修仓库了。”风父钉完最后一颗钉子,拍了拍手上的灰,“得把粮食和药品分开放,再让小马在仓库门口守着——不能让谁随便进。”
“我明天跟陈婶学学补衣服。”夏母把枕头摆好,“她缝的针脚密,我学了能帮着缝卫兵的护膝——冬天快到了,护膝厚点,守夜时不冻腿。”
夏微凉和风凌雪挤在一张床上,床是用旧木料拼的,硌得慌,却比副基地的土炕暖和。夏微凉摸了摸怀里的纽扣,指尖能感受到那片“小仓库”的存在——里面的麦乳精罐头、炸酱面调料、糯米团子,还有那几箱钢筋、医疗箱,都安安稳稳地躺着,像藏着个秘密的暖炉。
“姐,明天夜里要是没事,进去看看有没有种子吧。”她小声问,“空间里不是有几袋密封的?要是有番茄籽、黄瓜籽,偷偷给老周头,让他在菜地头辟个小角落种——等结了果,孩子们也能尝口新鲜的。”
风凌雪往她身边靠了靠,声音低得像梦话:“好。进去的时候,再拿块蛋糕——上次你说的那个巧克力味的,咱分着吃。”
窗外的月光移了移,照在墙上的物资账上,“玉米面三十斤”的字迹被照得清清楚楚。灶房的烟囱不冒烟了,瞭望塔的灯还亮着,卫兵的脚步声远了又近,像在给这夜打拍子。
没人知道风家灶房里曾飘出过麦乳精的甜香,也没人知道那个银灰色纽扣里藏着一个“永远吃不完的仓库”。主基地的日子还得按部就班地过:卫兵守墙,妇人做饭,老人带孩子,年轻人种菜,像晒谷场边的菜苗一样,慢慢往土里扎根。
而那点藏在灶火后的甜,和纽扣空间里的秘密,是这末世里给家人留的一点软——不是自私,是活下去的底气。等菜长起来,等仓库堆满粮,等主基地的墙再厚些,或许有一天,他们不用再偷摸开小灶,能把麦乳精冲给所有孩子喝,能把糯米团子分给每一个肯干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