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段时间,我们依然每天见面。
每天傍晚,他家店里打烊的时候,他就会来我家门口那棵梧桐树下等我。
我们互相打气,也一起承受着这份未知的焦灼。
天气闷热,蝉鸣聒噪,日子在期盼与不安中被拉得格外漫长。
偶尔,我们也会和芝兰、志刚他们聚在一起。
大家的情况都差不多,在知晓分数后,对志愿填报的“准确性”进行着反复的估量和猜测,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集体性的、悬而未决的躁动。
直到那一天,邮递员骑着绿色的自行车,清脆的车铃声在巷口响起。
我正坐在窗边看书,其实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听到母亲在楼下激动地喊:“华华!通知书!省城来的!”
我几乎是冲下楼的,心跳如擂鼓。
从邮递员手中接过那个印着大学名字的、厚厚的牛皮纸信封时,我的手是抖的。
撕开封口,抽出里面精美的录取通知书,“录取通知书”几个大字和右下角鲜红的公章映入眼帘——我被第一志愿录取了!
几乎在同一时间,家里的电话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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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王子豪,他的声音因为极度兴奋而尖锐变形:
“华华!我收到了!第一志愿!我被第一志愿录取了!!”
他在电话那头语无伦次地大喊,我甚至能听到他家人在一旁欢呼的背景音。
我们俩,都赌赢了!
巨大的喜悦如同海啸般席卷而来,冲散了所有积压的焦虑。
我们对着电话,傻笑了好久,都忘了要说什么。
虽然,我们没能进入同一所学校,但我们都去到了自己最心仪的学府。
最重要的是,我们两个人的学校只有半小时的车程。
这份得偿所愿的圆满,越了地理的距离,让所有的等待和抉择都变得意义非凡。
几天后,我们这群伙伴再次聚在一起,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苦尽甘来的笑容。
芝兰去了省城师范教育学院,志刚和宇辉也各有归宿。
听芝兰说,兰凤也考上了省城师范教育学院。
“华华,还好,我们都在同一个城市。可惜我没有考上省城师范大学,不然又能与你同桌了。”
芝兰有些依依不舍,我用手指轻轻刮着她的小鼻梁,“我们周末可以一起逛街呀!”
她气恼的摇头,“我才不当你们的电灯泡。我只能一个人玩了,估计兰凤也是要与何志明在一起的。”
……
大学报到的日子逐渐逼近,空气里弥漫着离别的气息,却也酵着某种亟待破土而出的情愫。
那天夜晚,月色如水,王子豪约我在我们走了无数次的河边公园散步。
夏末的夜风带着凉意,吹拂着垂柳,河面上碎光粼粼,倒映着疏星与远处零星的灯火。
周遭寂静,只有不知名的夜虫在草丛间低吟。
他紧紧牵着我的手,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用力,仿佛要通过这交握的掌心,传递某种无以名状的情绪。
我们走到那棵熟悉的老槐树下,这里承载了我们太多晨读与黄昏的回忆。
他停下脚步,转过身,面对着我。
月光勾勒出他清晰的下颌线,那双总是盛满阳光的眼睛,此刻在夜色里显得格外深邃,里面像是落入了整条银河,闪烁着明亮而坚定的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