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给了他一周的时间去适应,去独自面对这个全新的、哪怕再微小的挑战。
一周后,她才在一个傍晚,来了一条极其简短的信息,仿佛只是随口一问:
“工作还适应吗?”
何志明盯着那条信息,手指在屏幕上悬停了很久。
他想回复“就那样”,或者更刻薄的“如你所愿,像个废物一样在整理废纸”,但最终,他只是回了两个字:
“还行。”
这并非客套,而是一种连他自己都感到意外的、极其微弱的感觉。
尽管效率低下,尽管内心充满抗拒,但每天走出家门,来到这个固定的地方,面对这些具体而微的、不需要与人过多交流的任务,确实……
让时间变得有了刻度,让他那漫无边际的、沉浸在痛苦中的思绪,被强行打断和占据了一些。
他开始注意到园区里那几株半死不活的绿萝,在一次极其偶然的、无人要求的情况下,他给它们浇了水。
几天后,他现其中一株竟然冒出了一片小小的、嫩绿的新叶。
那一点绿色,在灰败的杂物间里,微弱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却像一根极细的针,在他死寂的心湖上,刺破了一个微不可察的小孔。
林少莲偶尔会“顺路”经过文创园区,有时会给他带一杯咖啡,依旧是放在他桌角,说一句“顺便带的”,便转身离开,绝不多待。
她像一个技艺高的医生,深知对于他这样的“病人”,过度的关注即是压力,保持距离的、持续的“在场”与“看见”,才是良药。
一次,何志明在搬运一箱旧物时,箱子底部突然破裂,里面的东西散落一地。
他僵在原地,看着满地的狼藉,一种熟悉的、万事皆休的挫败感瞬间攫住了他,脸色变得惨白。
就在这时,林少莲正好“路过”。
她没有惊呼,没有立刻上前帮忙,只是站在原地,平静地看着他,语气寻常地说:
“箱子不结实而已,找个结实的重新装就好。”
她的话语里没有同情,没有责备,只有对一件寻常小事的客观陈述。
这种态度奇异地安抚了何志明几乎要崩溃的情绪。
他深吸一口气,默不作声地找来新的纸箱,蹲下身,开始重新整理。
林少莲没有离开,也没有插手,只是在一旁安静地等待着,直到他将最后一件物品放入箱中,封好胶带。
“好了?”她问。
“嗯。”他答。
没有多余的对话,但那一刻,何志明心中那根紧绷的、随时会断裂的弦,似乎稍微松弛了一点点。
他完成了一件小小的“失控”事件的处理。
改变是极其缓慢的,如同冰川移动。
他依旧沉默寡言,眼神大多时候仍是空洞,但与同事擦肩而过时,那僵硬的肩膀似乎不再那么紧绷。
他整理的资料渐渐有了清晰的脉络,那几盆绿萝在他的照料下,竟然都焕出了生机。
他并不知道未来会怎样,不知道自己是否能真正走出这片泥沼。
他甚至不确定自己是否还想走出去。
但每天清晨,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向园区,每天傍晚,再带着一身的疲惫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完成了某件事的微末感觉回家——
这本身,构成了一种新的、痛苦的,却也是活着的节奏。
林少莲远远地看着这一切。
她知道,距离真正的“挽救”还非常遥远,他的心仍然是一座荒芜的孤岛。
但至少,他已经踏上了岛屿的边缘,开始尝试着,用自己的方式,去清理那些堆积的、名为“过去”的废墟。
这场始于同情与“圣母心”的救赎,在日复一日的沉默、细微的观察和克制的关心中,悄然进行着。
它没有胜利的凯歌,只有时间流逝中,那一点点被艰难撬动的,关于“生”的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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