阵营
她又开始憋气了。
江抚明小心地控制着气息,尽量叫自己看上去没那麽慌乱,可是不一会,胸腔便一片鼓胀,空气无法交换轮替,用废了的仍存在体内,新鲜空气进来的空当便少了,令她头晕目眩,像是被推入了水中,整个人晕晕乎乎。
“嗯?江抚明?”
江抚明回过神来,一把将手抽出。
段休瑾的确是没什麽力气了,後头再想将她抓回去也慢了半拍,指头蜷缩,抓了个空。
江抚明将手抽走後,顺势往他肩上报复性地捶了一下才拿开,赌气道:
“不消段司正费心。”
借着说话,总算将胸口憋的气呼出来了,江抚明舒坦了不少,但周围再次陷入安静,她不想叫自己的呼吸声在房间内太过清晰,叫他听见,迫切地想找事做,转而又去查看段休瑾的伤口。
段休瑾将手臂向後挪了一小段距离以回避,他显然还是不乐意的,“那我的事,也不牢江小姐费心了。”
江抚明手在空中顿住,瞥了他一眼。
如今段休瑾无法反抗,她直接抓了他的手来是完全没问题的,可是她也不是说往後就与段休瑾老死不相往来了,这般相救费力不讨好,救完或许还得被记恨上……
江抚明想了想,开口道:
“之前你说的事,我考虑过了。如今朝中局势不明,我不想叫外祖父为难,你之前说的承诺,我可允你,怎麽说我现下也是王家人,这承诺叫祖父给,还是叫我给,其实都一样。但我能向你保证,若是你往後有事相求,我定为你办到。”
她扭头直视段休瑾,
“所以我这一诺允你了,按照先前说好的,你如今也欠王府一个于朝堂中保全自身的计策。”
“也所以,我救你,便是救王家,你若是觉得我对你尽是虚情假意,难道会怀疑我对王家的处境也全然不在乎?”
段休瑾听完她的话,眼睛微微瞪大,盯着她瞧了好一会,扯唇笑着点了几下头。
江抚明才不管他这点头到底是揶揄还是应允,她尽当他愿意让她救了,抓住他的手臂,顺着刀划开的破口,三两下撕开他的衣裳。
江抚明明显没有救人的经验,大抵也没撕过这样的粗布麻衣,过程中,撕碎的细布条几次陷入伤口,摩擦内里的肉。
段休瑾磨牙隐忍着,看着她的脑袋拱在旁边,眼中情绪晦暗又汹涌,肩膀顶着门边,想将全身的肌肉绷紧来对抗疼痛,可是缺乏力气,他便只能将那股劲憋了回去,咬牙顶了顶腮。
突然布条一滑,深深嵌入了伤口里,往下用力一压。
段休瑾终于再憋不住,可他不想在她面前呼痛,只能发表自己对她先前那番说辞的评判,
“强词夺理,霸王行径。”
“咚。”
话音刚落,江抚明的脑袋耸到了他的肩上,头发搔着他的脖颈,发簪顶过来,一阵刺痛。
“江抚明你这又是做什麽?”
段休瑾皱着眉侧头躲了躲,那颗脑袋便也跟着贴过去。
他又唤了好几声,江抚明还是死人一般没有回应,他终于意识到不对劲,艰难擡起没受伤的左手,探过她的鼻息,有进有出,段休瑾松了口气,捏着她的脸左右翻看,晃了几下她的脑袋,人还是半点意识都没有。
但江抚明除了皮肤温度比他低,现下叫不醒,没有其他不对劲的地方。
他垂头看了看江抚明最後碰过的东西。
他的手。
……
段休瑾沉默而呆滞地盯着自己受伤的手看了很久。
那贼人砍得用力,所以刀口比较深,在流血。在江抚明一番热心的努力下,还嵌了一根布条进去,痛得他发麻,但比起他从前在战场上受的伤,这简直不值一提,豁口整齐,都没见骨肉,吓人真是说不上,他都还没说什麽呢,她倒是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