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见喜作为修道之人,杀过的妖怪不计其数,可是看着这画面,她心里还是一颤。
她杀妖怪,从来都是给个痛快。
就算是作恶多端的坏妖怪,她也觉得多让他们活一秒都是便宜他们。
所以在她看来,像这样虐杀素无私仇的妖怪,一般都是为了满足自己心中扭曲的欲望。
看来,这国师果真与传说中一般无二。
心性嗜杀,手段残忍。
为免惹出不必要的祸事,她将呼吸压得更轻了。
一半妖怪在盛满沸水的铁锅里翻腾,另一半妖怪在空荡荡的铁锅里跳脚。
凄厉哭声和沸水咕噜声交杂在一起——
国师擡手扶额,姿态间显现出一点儿烦闷。
那黑瘦男子便道:“把铁锅盖上。”
铁锅放上铁盖,锅中的声音一点儿也没有了。
世界忽然安静下来,文见喜身体僵硬,却也不敢妄动。
过了一会,黑瘦男子道:“倒入化魂散和化骨石吧。”
几个仆从爬上梯子,共同擡起锅盖。
其中一个被里头一个乱窜的妖怪撞到,差点儿往後摔,亏得锅盖沉重,他借力站稳了脚。
随即,他眼中闪过一丝恨恨,往锅里倒了些五颜六色得石头和粉末。
他仿佛是要将锅里的妖怪吃了,却又碍于大人物在场,要维持体面,不敢造次。
大火熊熊燃烧,文见喜看得困意来袭,好几次差点昏睡过去。
日落西山时,那火终于停了。
一个仆从打开铁锅一侧的半扇口子,里面飞出几粒纯净的妖丹。
文见喜倏忽惊醒:只有从未作恶的妖,才会有如此纯净的妖丹!
那纹丝不动的国师终于有了涟漪,他手掌向上,接住那几颗妖丹。
他开了尊口:“一百颗妖丹集齐,还得要一个活人血祭。”
顿时,鸦雀无声的国师府前热闹起来。
仆从们齐刷刷跪倒在地,磕头叩拜,向这恶人讨饶。
有一个忽然又站起来,上前跪在国师面前。
他掷地有声道:“国师大人,奴愿意。”
空气中陷入了寂静,人群中有人投去不解,有人鄙夷,还有人高兴。
他又道:“为陛下献出性命,是我等荣幸。”
仆从中又有一个人站出来,骂道:“呸,不要脸,你家里有个不成器的二弟,你以为在这献身,求了陛下的赏,你家就能一飞冲天了,做梦!”
这人恶狠狠放完一堆话,视死如归向国师作揖,高声道:“国师大人,奴也愿意。奴曾上虚无山修炼道法,奴的血一定比他们精纯。”
文见喜一脸疑惑,试图看清这人的正脸,但终究是徒劳。
她瞅着这人背影,心想:这人正值壮年,但是气血不通,看似身强体壮,实则五脏亏虚。清秋门修炼过的同胞,再怎麽样,身体也不会这样虚弱。
国师突然仰头发笑:“哈哈,不会以为你们这群贱奴够格吧。”
文见喜原来只以为这国师是个阴狠的人,现下明白了,他还是个搭错筋丶恶趣味的疯子,以玩弄地位卑微的人为乐。
文见喜几乎能看见那顶斗笠下的人脸,有多麽猖狂,他可能还在眼角笑出了泪花。
他道:“不过,最够格的人也在这里呢。”
他忽然从太师椅上站起来,绕过层层跪地的仆人,一步步靠近文见喜。
血腥味随着那顶银白斗笠的移动,愈发浓厚。
文见喜瞪大眼睛,心道:不妙!
她预见不妙,从棺材板後跑出来,极尽生平力气跑出这条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