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部与後脑勺传来的疼痛不足以压过窒息带来的危机感,成香五咬住牙,双臂发力,硬生生将卡住她双手的银剑崩断。
银色金属碎屑如星光般四散渺茫,白色消失,她因缺氧或视力问题而感到眼前发黑。
趁其松力的一瞬间,成香五深吸气,双刀上刺入那其应该是脖颈盔甲缝隙处的地方,手感说是这里没错,但窒息感怀疑真的是这样吗?
光彻底暗了下来。
刀再进一寸,脖子上的手没松,甚至更用力了。
刀再进一寸,脖子处的手开始颤抖。
刀再进一寸,窒息感消失,脖颈处皮肤被空气一激,隐隐发凉。
成香五迅速翻身伏地,深呼吸,也带起了咳嗽,“咳咳咳——”
没有新的敌人出现,小弗快步走上前捡起被摔在地上的两柄厨刀,“我们得走了。”
但成香五一时没动,她擡起头,看见漆黑的一片,是空间也是自己的任务进程。
“…现在先别想那些了!”小弗拽了拽成香五的衣服,没拽动,压着声音急迫地说,“再看下去黑暗的就是你的人生前途了!”
成香五觉得这也差不多了。
“有脚步声。”小弗一顿,加大了手里的力度,“赶紧动起来!”
现在被人看到也不过是提前了被告知职业生涯终结的宣判时间而已。
见人还是不动,小弗啧了一声,压下语气劝说道,“我们这不是就在解决那玩意吗?它显然和常人有沟通障碍,和白浪涛当然也有,我们赶紧走,在白家人查出来之前把事情解决了就算成功!”
“…真的吗?”成香五哑声确认着,觉得自己前途又光明了起来,眼前也亮了些。
“那是因为有人拿着灯在靠近这里,赶紧动啊!”小弗几乎要压不住声音了,咬着牙扯着手里的胳膊说,“真的真的我给你保证行了吧!”
脚步声逼近,在祠堂门外停顿一瞬,随即门大开,祠堂混入清新空气。
月光与灯光照进祠堂,黑砖映上点点银光,提灯者入门一步,只看见了蒲团和供桌上的办公用品,以及一池漆黑与枯灯的树。
而成香五背上小弗掠出门外,看了那身影一会,在背上人的催促下转身下山了。
那人是傅萧。
山间夜风很凉,枝或叶或更有活力的东西扫在成香五的脖子上很痒,好在小弗勉强能算得上一个合格的护脖,但比起这个,她明显有更想做的工作。
“是尸蜡。”她喃喃自语,“缺的是尸蜡部分内含的信息,寻常材料不包含特异性导向的信息,特异材料CSSS-1周身环境足够干净时她的信息才可被准确辨别出,与视线无关。”
成香五都不知道她们还遇到过那种材料。
“…指的是高尔森小姐,这不是重点。”小弗扒着成香五的脑袋兴奋地说,“白家的蜡材用的是白云天尸体制成的尸蜡!”
那在她死去之前呢?
“那些失踪或入狱的工会成员。”小弗笃定地说,“曾近距离接触过那不明飞行物的都有包含类似信息的潜质,信息潜在于,脂肪?汗液?血液?那传感器是否真的包含嗅觉都不好说,人类的信息素分泌与接受功能相当孱弱…”
在话题彻底偏向成香五听不懂的部分前,她带着小弗重新脚踏实地踩在停车点,二人迅速上车,趁天亮前回家休息。
白云天所带来的伤口不算多,重点在于对颈部肌肉的挫伤,成香五摸了摸脖子,这两天吃东西可能会有些困难。
比起她的脖子,她的厨刀受伤更严重些,毕竟它从没想过自己要用来开人型罐头。
小弗一回到家後就冲进书房奋笔疾书,一整捣鼓後出门,看见的就是在厨房磨刀的成香五。
月下,磨刀师傅举刃对光,寒芒一闪而过。
“正好。”小弗从冰箱里摸了个苹果出来,“请削皮。”
成香五接过,卡在手心用拇指抵住刀刃,食指用力,後三指转动果身,另一只手从橱柜里摸了个盘子,放到厨房台面上时苹果已全身蜕皮,她满意地笑了,拉刀给切成小片。
“感谢你的工作。”小弗靠在边上叉起一片苹果,“那位傅萧女士,也就是白云间的妻子也与我见过一面,她先前就几次探访过祠堂,但都未推门入内。”
闻言,成香五就想起之前在半山腰上的偶遇,这样想来她也并不是那麽想见白浪涛。
“她并非森湖市本地人,是一位古董商。”小弗若有所思,“白浪涛对她而言是需要尊敬但不至于担心的长辈,非必要自然不会主动去见。”
苹果脆脆的,但是咽下去的时候像在咽石头。
“…总之,我可没听说过白家祠堂有值得她半夜举灯爬山去找的宝贝。”小弗站直身,“这件事之後再谈,你现在最好去休息,明天还有用得到你的地方。”
成香五把刀洗了,指了指盘子。
“…行,我会收拾的。”小弗叹了口气。
天亮没多久,公寓门口就有人在敲门,成香五睁眼摸了摸脖子上的绷带,没换睡衣,起身走去玄关。
猫眼外站的是手里提着个工具箱的白云仙,她套了件背心就出门了,在清晨时分冷得直摸胳膊。
“…这一大早的——”她念叨的话在门开後戛然而止,“…你…”
“怎麽来这麽早。”成香五开口,睡了一觉後她能说话了,但声音还是大不了多少,她从鞋架上拿了双拖鞋扔地上,“小声点,有人在睡觉。”
“…你脖子怎麽了?”白云仙小声问着,进门换了鞋。
闻言,成香五回头看了眼这人的腿,隔着条工装裤她看不见皮外伤,但就走路姿势而言确实是没有活动能力障碍的,再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感慨白云天教训人还知道分轻重。
“落枕了。”她回答。
“落枕把声带也扭到了?”白云仙质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