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进稽查司之人皆查籍贯,以此判别此人是否为在逃外犯,或无籍之人,除此之外,在结案时,也要登记涉及此案之人详细信息。苏木作为进稽查司之人,自然毫不例外。
昨日,案子下定论後,谢辞桉还单独找过他,说是在上京籍库种,未查到苏木的来历。
当日,他未问罪扬风假籍之事为何未办妥,但也为了此案不再衍生些其他细枝末节,他只得圆话,说是籍贯放在府中未带。昨夜一过,此事他差点忘记,一刹想起,于是才问。
扬风回答:“查验过了,凌风带籍前去稽查司时,是都指挥使亲自查验的,无误後自然也就收回了。”
恰好,昨日申时籍纸被凌风带回,谢辞桉才罢了休。
顾长宁颌首,满意点头:“既然如此,那籍纸暂且莫毁,放在府中也省下不少事。”
扬风应声,随着顾长宁离开了後园。
苏木自混沌中醒来时,才知已入更时,外头打更人已打三声,夜已渐深。
意识逐渐清醒过来,小臂传来的苏麻让她下意识斜着看向塌边之人。
祝馀发丝有些凌乱搭在脸上,整个有脸结结实实地躺在她右臂之上,她自己的双手则叠放着枕在脖前。
谁的舒服,还在手臂上蹭了几蹭。
不像比她大一岁的姐姐,无论是心性还是模样,祝馀称她姐姐,似乎都说得过去。
她记不得自己如何晕了过去,醒来却已至侯府东苑这熟悉厢房之中,也未知睡了多久,後背有些压抑的难受。
为缓解这等感觉,苏木像翻身或往起睡半点,但她手被压着,若要侧身,那便面对着祝馀,她不习惯休息时面对人脸,于是选择了後者。
她左手摸索着向脑後而去,轻擡上半身想要去扯後颈的枕头,但枕头被她压得太实,她努力去拉也拉不出来。
终于卯足了劲时,却不料肩骨传来剧烈的撕扯之痛,这一瞬,她一下就长嘶出声来。
差点忘了,左肩胛骨处,那可是被谢辞桉狠狠剜了一刀。
不出意外,这声呼痛自然吵醒了在塌边睡的正安稳的祝馀。
祝馀闻着些声响,立马弹射般起身,一时还以为自己听岔了神,糊着眼先往侧边一看。
见侧边无人,她这才反应过来,往床上看去。
苏木自然将她的样子落入眼中,但她面色沉着,没出一声,直到祝馀突然站起身来见她抱住。
“苏木姐姐,你可算醒了,你吓死我了!”
祝馀这一声,有惊喜丶有担心亦有害怕般,声音带有啜泣之声,有些哽咽。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一抱,苏木愣神住了,但她未出手推开,也没有力气去推开。
但这一抱,自然蹭到了胸前伤口,她只闷哼一声,祝馀立刻领会,随即摊开。
撤开一段距离,苏木正眼看着祝馀,瞧见她眼眶泛红,让人不住软下心来。
经过影儿之事,她大概是有了杯弓蛇影的谨慎之意,可在看到眼前人时,她又不由地苦笑。
祝馀是少时就与她相伴之人,从来没有害过她,她刚才竟生出了疑人之心。
对自己心生恼意,苏木只无奈地浅笑,语中带着叹息,打趣道:“你可是比我年岁还长之人,怎麽像小孩子一样?”
祝馀本还因压着苏木伤口而有些慌乱愧疚,但这话一出,她被逗的嗤笑出声:“苏木姐姐,你虽比我年岁小,但你一直是楼中天资出色又有能力者,一直将我和白薇护在身後,我就是叫你一辈子姐姐,那都是情愿的。”
苏木眉眼弯弯,带着病後的容颜少了几分锐利,多了几分柔和。
她向来听不得酸话,没再顺着她话说。
祝馀也知,自然也没顺着说,她抹了抹眼角泪光,瞧见了苏木发白而干涩的双唇,于是起身而去桌上倒来一杯净水递上。
祝馀的确心细,就这水不端来还好,一端来,她瞬觉自己口中发渴。
接过後,一骨碌便喝的干干净净。
祝馀知苏木渴,于是接过杯子又往桌边走去。
只是这次,她语中带了些话。
“顾小侯爷说,此事了结,与你的约定便已达成,待你伤势大好後,便可去找他,然後我们便可以离开侯府了。”
祝馀说这话时刚到桌前,苏木听的恍惚,听不清语气,只模模糊糊听了个大概。
但她知道,她可以走了。
要走了,如此甚好!
苏木心下不甚愉悦,长舒了一口气才问:“我睡了多久了?”
她想着,如今若伤势大好,她明日就想离开。
“姐姐,你都睡了五日了。”
苏木接过茶杯,听到五日时,手指滞了一瞬。她以为,至多两日。
五日,院中桃花都该从芽苞盛放了,她才醒来,难怪,上个案子了结了。
苏木问:“那最後,这事是如何处理的?”
想起影儿,苏木问。
祝馀沿榻而坐,做回想状:“据扬风说,你晕倒後小侯爷就抱着你回来了。”
“扬风替着侯爷依旧在稽查司,听说,那月华得知自己家里人都被杀死後,气的抽出一旁侍卫的剑就刺向了谢焱,一刀致命!那谢府三公子再怎麽说也是丞相之子,无论做何等恶事自有法度惩治,但这一刀下去,相当于此案始作俑者终结,此案也就这样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