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张抱怨,她松开手心满是汗水的拳头。
“怎麽会?”汤姆有些惊讶,“你人缘好极了。”
“在你们认识我之前,我就已经认识你们八九年啦!”
看见夫人拿着咖啡罐子回来,春张中断了谈话,有些生硬地谈起橱柜里的食物,
“夫人,柜门修好了,但五口之家,这麽点罐头可不够分,孩子们正是长身体的时候……”
最终在修理了水管丶马桶和嘎吱作响的木楼梯後,春张成功推销了自己的第一单。
“或许你说得没错,我还真有那麽点天赋。”
春张喜滋滋地抚摸着订单上荷西先生的签名
汤姆弯腰打横抱起春张,惊得春张叫出了声。
就像一位憧憬未来的小销售员配偶那样说,
“我一直相信你会给我提供优渥的生活。”
街边有人在院子里栽了两棵大茶花树,即使经过炮火的洗礼,春天到了,树上叶子里还是绽开大朵的白茶花,晚风一吹,整颗花就旋转着栽到地上,落在春张的怀里,覆盖了第一张订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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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浪将渔船掀得东摇西晃,春张在船长的指挥下和船员们一同放笼拉网,腥咸的海风灌进嘴里。
淡黄色的海鱼被一网网捕捞上岸,跳动的鱼尾拍打春张的脚背,一笼笼的红色大螃蟹张牙舞爪地挥舞大钳子,一钳能破开铝盒罐头,被误捞上岸的海星在甲板慢腾腾地挪动。
汤姆是船上的厨娘,口岸昂贵的海鲜是船员的日常,魔杖挥舞,撒上迷叠香,热腾腾的奶油汤和蟹腿被端上餐桌,劳累的船员们大口享受着美食,一颗新鲜的橘子被偷偷塞进春张的手里。
下午,船员们仍要劳作,船舱里轰隆隆机器作响,直到鲜活乱跳的海鱼被开膛破肚扔进冰柜,船长才大手一挥,宣布一天的结束。
春张睡不着觉,她悄悄来到甲板上,压着舷栏,看着一望无际丶漆黑的大海,汤姆来到她的身後。
“真想不到,我能到大海的深处里来,当一名渔夫。”
春张没见过几次大海,更没机会坐上远洋渔船,
“我还以为你会失落生气,这样累,”汤姆从身後环抱住春张,有些後悔,“不新奇刺激,还很枯燥无味,或许游轮的船员更合适些,我该再思考……”
“才不是,”春张打断了他,举起胳膊,露出健壮的肌肉,“我现在可是从业十年的老渔民劳夫,我真的很开心。”
“我早就知道那些海盗和金银丶陌生的海岛和藏宝地是故事书里编的啦,你要真给我编造出这个梦出来,那我醒过来才会失落呢。”
春张尽量不去想,她正在美梦之中,她努力说服自己
“真实世界就是这样的,不美好,但只要认真……”
春张感到头顶微凉,接着是额头,脸颊和手背,她擡起头,看见漆黑的夜里,出现洁白的细小雪花,接着越落越大,无声无息铺满甲板。
“这在开玩笑吗?”
春张转头问汤姆,
“你不用为我下一场雪,我是认真的,现在在四月,又是在大海上……”
“即使是在现实,生活中还是有浪漫存在的不是吗?”
汤姆笑着看向她,手上没有魔杖的踪影,
“你是拉文克劳人,不该学习我的傲慢,漠视自然的创造力。”
雪很快就淹没了脚背,黑水一样的海水扑上船沿,卷走一圈冰雪,冷冽的海风穿过护栏,发出呼啸声。
没有什麽魔法能召唤这样大范围的降雪。
汤姆的手抚上了春张的脸颊,想要接吻,却被春张推开。
她思考着破坏氛围的问题,
“这太奇怪了……从前在公寓的时候也是,你那样热情,却是对着你的脸,我真怕……你自恋过了头。”
幻想被无情打破,汤姆再也吻不下去,他气得要去抓她,
“天啊,你非得在这时候讨论吗?”
她们在甲板上追逐起来,复方汤剂逐渐失效,骨骼的缩短让大步奔跑的春张变得吃力,在被汤姆拦腰抱起时,两人恢复了原本的样貌。
他们气喘吁吁地相拥,对视而笑,四月初夏,在大洋的雪地里接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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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季,伦敦的格子间闷热压抑,建筑师尼克与家人在乡下度假,春张窃取了他的独立办公室。
一门之隔,是铅笔划在纸上的沙沙声,设计师们为城市的重建努力着。
春张托着下巴,看着绘图桌上夹着的白纸发呆,
“这太专业了,”春张耸耸肩,“我毫无灵感,也不知道该干什麽?”
“别想那麽多,”汤姆语气轻松,“就当是设计自己的房子。”
“还别说,那公寓简直就是我梦想的屋子,有阳台,鲜花和大窗户,”春张兴奋起来,她责怪地瞥了汤姆一眼,“除了那愚蠢的镣铐。”
汤姆明智地没有接过话茬,他翻开书,魔杖一划,古堡的测绘图从纸张上脱落,粘在魔杖头,落在了春张面前的白纸里。
“那是很不错,但没法一直住那,空间太小了,书总没地放,”汤姆弯腰划点草图,隔出一大块高挑的空房间来,“我需要一间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