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寻摆摆手,进了院子里。
沈微垂着的视线落在了万聊息的臂弯上的白绫,这样狡猾的神器在万聊息那里却柔顺,一点也没有往常冷漠缠人的讨嫌样儿。
“你喜欢?”万聊息捞起来,那白绫似有神智,晃晃悠悠地点了点沈微的鼻尖,惊地沈微退了一步,也没说喜欢还是不喜欢。
约莫又是想起来床榻上令人羞恼的玩法来。
说不喜欢对不起自己的心,说喜欢更对不起自己的心。
“我只喜欢掌门,不喜欢别的。”沈微说,只巴不得万聊息高兴,好生地对他,不搞什麽稀奇古怪的。
“我也只喜欢你,不喜欢别的。”万聊息不知道说的是什麽,走在前面,“但是这个不能给你,等有时间了,我再给你挑别的。”
男子挽披帛,像是什麽话?
沈微想,不伦不类,但是心里又想,万聊息那样好的眼光,挑的东西必然是最好的。
依依不舍地将目光扯回来,跟紧了万聊息的步子。
万聊息穿过走廊,来到了赵寻还没生病时候的住处,这里完好,只是落了很多灰尘,如同上了蜡,把那一段健康安好的岁月都封住,再不许有人翻动。
“来着做什麽?”沈微问,“不是找镜子里的妖怪吗?”
万聊息道:“翻翻看。”
赵寻是个很聪明的女子,在房间里摆放着许多书,长长的桌案上还写着诗。
何须浅碧深红色,自是花中第一人。
“好自傲。”沈微道,这诗句写的大,几乎占了一面桌子,就像是天生是为了看。
“能让你日日都看的诗,是什麽样的?”万聊息问。
“我喜欢的。”沈微没有犹豫,不喜欢日日看着日日烦。
“是这样,而喜欢是个人的,也是最符合个人性格的。”万聊息的手摸过房间里的每一面镜子,“一个这样自傲自得也确实有本事的人,怎麽会为了至亲的赞美而心生不甘。”
“更不会为了至亲的称赞而努力。让她生气不甘的只有她自己和不公平。”
沈微知道,他很清楚的知道,像是万聊息这样的人,是不会向别人去证明什麽。
“而赵寻却说,赵寻想要的是至亲的称赞。”万聊息慢吞吞地道。
沈微愣了一下,後知後觉地反应过来,“赵寻自相矛盾?”
“不矛盾。”万聊息道,“我是不是与你说过鬼怕莲火?”
沈微想起来那晚上,万聊息指尖跳动的莲花似的火焰,还有她漂亮的脸颊,心里翻滚不出来什麽。
万聊息笑了一下,两指捏住沈微的脸颊晃了晃,“不长心,是不是?”
“赵寻在那晚,并不怕莲火,又怎麽会是鬼?”
沈微回过神,不可置信地道,“所以她不是赵寻,而是妖,是镜妖。”
“那赵寻呢?”
“这个只有镜妖知道了,约莫也是在镜子里。”万聊息说,“我第一次来赵府,是有两抹气息。一抹妖气,一抹鬼气。这两抹气息都掺和在镜子,所以我带走了镜子,想要看看里面的到底是什麽。”
“论理来说,赵寻是人,如何身上都不是鬼气,偏生那晚上的赵寻身上是妖气且不怕莲火。”
“我们去杨府,我也只是想知道赵寻到底是不是这个样子。是的话,镜妖为什麽代替赵寻出来,又或者赵寻已经被镜子夺舍。”
“我观赵府,没有时间流逝,两旁的东西都是一模一样,除却镜子倒映也再也没有别的了。”
“镜妖曾经见到的赵府,又通过镜子映射反应出来,只是她没有见过赵府的春夏秋冬,所以一直都是这个样子。树叶不落,微风不动。”
“将被烧坏的赵府掩盖在镜面之下。”
沈微见到万聊息一点点分析,抽丝剥茧,她的模样很认真,和坐在案边审查事务一样。
“我们见到的这个,是镜妖。”万聊息说,“我们见到的赵府,也是镜妖镜子映射的。”
“不论赵寻还是刚才的赵府,都是假的。”
“你为什麽不说?”沈微问,“为了什麽?”
“为了想要自己知道,说了往往就没意思。我们就算说了,镜妖也不见得会全然说出来,而我们要来找的,就是为了全部的事情。”万聊息说,“赵寻怎麽死的?镜妖身上的气息又是怎麽一回事?镜妖又为什麽扮做赵寻?又为什麽偏偏这个时候扮做赵寻?”
镜妖前面说起赵寻都太详细,详细的像是她在一边事无巨细地看下来,可是到了赵寻的死,赵寻的作为是因为什麽的时候,又说的粗略。
镜妖不懂赵寻,不懂赵寻的自傲,也不懂赵寻为何突然心如死灰。
这才是,万聊息断定赵寻的死是镜妖在遮掩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