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望掀开车帘,平静说道:“小人多谢太子殿下美意。只是,小人此番前往啓州路途遥远,一路带着这箱子反倒累赘。还请大人代为转告,太子殿下的美意小人心领了。”
张若冲闻言双臂抱胸,紧紧盯着陶望,眼中满是审视道:“陶先生,这箱子里可都是太子殿下的心意,您若不收,属下怕是不好交代啊。”
他话音刚落,身後的官兵便不自觉地握紧手中兵器,气氛瞬间紧张起来。
陶百川见此情景心中一紧,他正要开口,却被被陶望擡手拦下。陶望从马车上缓缓走下,站在张若冲面前,不卑不亢道:“承蒙太子殿下垂爱,小人便厚颜的收下了。”
张若冲略一点头,朗笑道:“理该如此。只是,先生此去啓州山高路远,应当轻车简行。”说着,他看向马车内端坐着的白衣少年,漫不经心道:“令公子年岁尚轻,不若此次就留在京中吧!先生安心,太子殿下定会悉心栽培令公子的。”
陶望看向马车内陶百川不安的神色,指节骤然发白。他垂眸行礼道:“大人,小儿生性顽劣,性子执拗,恐扰了太子殿下清净。此番小人前往啓州,也想让他跟着见见世面,还请大人……”
不等陶望说完,张若冲擡手打断他的话,冷然道:“陶先生莫不是忘了?啓州城如今可是叛军盘踞之地。令公子这般金尊玉贵的少年郎君,此行跟着先生去吃苦,实在不该。”话音一落,四名官兵已逼近马车。
陶望深吸一口气,擡头时笑意已重新挂在脸上:“若大人执意如此,还请容小人与小儿道别。”
“自然可以。”张若冲令手下後退几步,给他们父子二人流出足够的空间。
陶望缓步走到马车前,伸手轻轻拉开帘子。陶百川望着父亲苍白的脸色,喉头发紧,他强忍着情绪,才压下了那股泪意。
车外的细雨已浸透了陶望的衣摆,他却浑然不觉,只专注地盯着陶百川的眼睛。
“百川,京中不管发生什麽,都不要冲动。”陶望的声音很轻,很轻,“我儿,你记住,活下去比什麽都重要,日後不管你做什麽,为父都不会怪你。为父只求,你能活着。”
陶百川点头,突然伸手抓住陶望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父亲,儿子记住了。”
陶望勉强笑了笑,低声叮嘱:“好,你留在京中,找机会活下去。爹一定回来救你。”
“t嗯。”陶百川哽咽应道。
这是,张若冲淡淡的声音从父子二人身後传来:“陶先生,时候不早了。”
陶望略一点头,最後深深看了陶百川一眼,转身对张若冲行礼道:“既得太子殿下看重,犬子就暂留京城,日後,便有劳大人照顾小儿了。”
“先生放心。”张若冲挥挥手,陶百川便被一名官兵带到马背上。
马车轱辘声碾过官道土路,混着绵绵雨声渐渐离开了京城。陶望枯坐在车厢里,盯着那口太子殿下送来的箱子,沉默良久。
啓州城距离京中路途遥远,马车一连行了二十馀日,才隐约看到远方啓州城墙的轮廓。陶望掀帘望去,只见远处那城墙比他记忆中巍峨不少,墙头上插着十几面鲜艳的旗帜,被北风吹得猎猎作响。
一个时辰後,马车行至啓州城门口。
几个手持火枪的精壮守卫围上前来,为首的守卫统领打量着陶望一行人,朗声问道:“尔身份文书何在?”
陶望强压下心中的紧张,微笑道:“军爷,在下便是啓州人,此行特来投奔亲友的。”
“亲友?”守卫统领略一蹙眉,开口问道:“既是投奔,有何凭证?”
还不等陶望开口回话,城内不远处,宋山带着几名护卫快步而来,对着陶望恭敬行礼道:“可是陶夫子?先生令我在此等候多时了!”
守卫统领一见到宋山,立马後退一步,对着他二人拱手行礼道:“原来是小宋公子的贵客,您快请进!我等不知先生身份,如有冒犯之处还请见谅。”说完,他亲自上前帮忙搬开了马车前的拒马。
“无妨。”陶望并未拿乔,对着守卫统领略一点头,又朝宋山拱了拱手,这才吩咐车夫驾车随几人进城。
马车缓缓驶入啓州城,陶望掀开帘子,一路张望着。只见啓州城内行人往来,商铺林立,茶楼酒肆中不时传来阵阵欢笑之声,热闹非凡。他看着眼前的繁荣景象,心里暗暗吃惊。没想到短短几年,啓州城竟有如此之大的变化。
正看着,马车在一座低调大气的府邸前停了下来。宋山快步上前掀开车帘,恭声道:“陶夫子,到了。先生已在府中等候。”
陶望微微一笑,整了整身上的衣衫,从容迈步下了车。他刚进府门,就见一位身着蓝色长袍的青年从回廊那头快步走来。
那人面容俊朗,身姿挺拔,虽未及而立之年,却透着一股沉稳气度。
“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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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还有几章结束啦[撒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