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承本还以为是什么贵人要他性命,正想告诉林采珠茶水中有毒,见她这副模样,再前后一想,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身形一僵,整个人如坠冰窟,看着眼前他从小疼爱的丫头,心中既痛又悔,眼中不自觉地溢出愤懑的泪,错愕地指着茶杯,手指微微颤抖,咬着牙将话说出口:“你在里边,放了什么?你竟敢……你要毒死父亲,是吗?!”
“说话!!”
林采珠被吓得一个激灵,惊弓之鸟一般,哆哆嗦嗦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我、我……”
此刻书房门外一阵骚动,一个婆子气喘吁吁地跑来大喊:“老爷!老爷,不好了!林大姑娘那边有个丫鬟被毒死了!”
林承又是一惊,赶忙起身问道:“那大丫头怎么样?”
那婆子进门,见林采珠抽泣的模样,一时间摸不着头脑,迟疑了片刻道:“大小姐今日出门送请帖,回来还未动茶水,人没事,只身边一个亲近的小丫头,趁房内没人偷拿了来喝,喝完了便中毒了,人是刚发现的,已经凉了……”
林承松下了一口气,看着跌坐在地的林采珠,怒火中烧,指着她大声喝道:“孽障!你干的好事!”他厉声道,“来人!给我将这畜生绑了,押到正堂去!听候发落!!”
婆子闻言满脸错愕,不敢置信地看着跪在地上失魂落魄的林采珠:“老爷……您这是……”
林承火冒三丈,怒道:“还不快去!”
“是、是。”
出了此等大事,林府上下乱成一团,下人交头接耳间已传遍了林府,未免丑事传出去,林承当即封锁门户,不许任何人进出,他怒不可遏地坐在正堂之上,钱氏、林佑宁皆在左右候着,听候安排。
安嬷嬷按照吩咐,已然将管理府中茶水和药材的一干人等拿了来,当着众人的面审问,一开始几人还在支吾遮掩,一顿板子下去,他们便将前因后果都吐了出来,人证物证一应俱全。
原来,林采珠因不满婚事,嫉妒长姐,心中怨恨,便在茶叶中下了毒,意欲报复。
钱氏得知惊惧不已,当即给了她一巴掌:“你这个丧尽良心的白眼狼!他好歹是你父亲!”
“父亲才不会将我嫁给一个穷秀才!”林采珠歇斯底里般大吼。
她脸已然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咬着牙,神情怨毒地环视着屋内的每一个人,最后将视线死死钉在了林承身上:“我的伤还未好,怎地就要把我扔到穷乡僻壤去?!想让我自生自灭吗?我不服,我不服!”
林承不认识她一般地看着她,听到最后,只觉胸口闷痛,头晕目眩,他深吸了一口气,发生喝道:“畜生!你简直是禽兽不如!!”
“就算是又如何?!”林采珠大吼,“说什么宠我,父亲却要将我往火坑里推!那穷秀才,连个举人都不是,我嫁给他能有什么好日子可过?你不过是看我名声不好了,急着打发我罢了,说什么宠爱我,都是骗人的!你骗人!骗人!我不认,我父亲不会这样对我!”
林采珠索性连句父亲也不叫了,往日的亲情一并抛弃,言语间尽是冷漠无情。
林承一味地摇头,仿佛连看她一眼都会脏了似的,转过身去,捂着脸,痛哭流涕起来。
安嬷嬷见状,适时上前问道:“人证物证俱在,林采珠谋害生父,此罪无可恕,奴婢会将此事交由太皇太后定夺。”
安嬷嬷此举还算顾及到了林家的脸面,毕竟林佑宁不久就要嫁人,此事若按照常理上报刑部大理寺,那林家人的脸面可就彻底丢光了。眼下平静,交由太皇太后,尚且可以私下处置,倒算稳妥。
林承悲痛欲绝,此刻不想再管什么名声、官声,他多年养育,为女筹谋,却不曾想换来这个结果,心中早已凉透、悔透,只想尽快与林采珠有个了断,便摆摆手,示意随她去。
安嬷嬷见此,行礼领命,便要将林采珠带进宫内。
“慢着!”钱氏忽道。
钱氏心中虽然也恨,但看着林采珠跪在地上的模样,不免心疼。如此大祸,此去势必饶不了她,性命之忧在前,终究是亲手养大的孩子……钱氏冷下脸来道:“我林家后宅之事,还轮不到你一个奴婢插手!”
安嬷嬷闻言也不恼,只道:“院判夫人,人命关天,林采珠弑父,此等罪名骇人听闻,此事恐怕由不得您做主。”
钱氏却不屑道:“谁说她弑父?可有证据?”
林承闻言,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道:“你干什么?”
钱氏拿定了主意,冷笑着拍了拍手掌,身边的几个心腹妈妈便冲了出来,将安嬷嬷方才搜罗的投了毒的茶叶抢了去,放了把火,一切烧了个干净。
“你、你!”林承惊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钱氏面无表情,冷冷地看着被五花大绑的几个“人证”,开口道:“我再给你们一次机会,你们好好想清楚,到底有没有害人?”
几个栽倒在地上的奴婢小斯面面相觑,脑海中瞬间浮现出同一个想法:若是认了罪,还有活路?是以才片刻功夫,便不约而同大声嚷了起来。
“我们没下毒!”
“对、对!我们没有!是这个安嬷嬷,栽赃诬陷我们!屈打成招!”
“她早就看不惯林二姑娘了,我们二姑娘改了性子,好好地备嫁,弑父对她可有什么好处?!”
“对,就是这样,你这个嬷嬷,仗着权势大,就这般欺辱我们,你、你简直是丧尽天良!”
“对!对!丧尽天良!”
“府上那么多药材,有些药材本就有毒,谁知道是不是一时弄错了才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