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自觉地想起出事的那天。
她知道那天要下雪。
她也知道齐容会来。
因为从他登基後,每个初冬的第一场雪那天,他都会出宫来。
只是当时,这五年来,她只知道他回来,却不晓得他为何而来。
安安裹着被子愣在原地,哑然了好久,喉咙才卡出一点声音,有些恍然,有些唏嘘。
“所以丶他才,自他继位後,每个冬日的第一场雪那天,来见我们,然後说再见?就这样说了五年。”
“嗯。”
“我记事,一向都比旁人好。”
事实上,她一直都是过目不忘,一目十行。所以当初齐容还是太子时,代表云照出使大绥时,在齐容和南白榆的坚持下,一定要带上她。
“如果说,我都不记得的内容,至少十……”
“十五年。”
“也就是说,十五年前,他在我的画里,无意窥见了自己注定却不确切的死期。自他登基後的每一年里,每一场雪落都可能宣告他的死亡?”
“嗯。”
许是开了窗的缘故,房间的温热散了许多,甚至还有一点开始冷起来。
两人都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许久之後,安安才复而开口。
“应该丶不止一幅画吧。”
她笃定的语气,落在凌寒归的耳里,心头一惊。
他不会骗他的安安,所以这一次,只能强忍慌乱地应了一声。
不用看凌寒归的表情,就只是他那一声应话,她就已经完全确定。
“我能感受到的,真心相待,还是别有所图。陛下待我总是机器矛盾的。我以前没有想到过这一点,如果以这件事为前提,所有的事情都变得合理。”
“合理?”
“一个女子,一个哑巴,一个还有些不太正常的灾星,不管得了多少恩宠,说到底也不会有谁把这样一个人放在眼里的。可是陛下知道,我不一样。”
“如今细细想来,他曾一步一步地试探我的那些预言一个个梦境成真,一日有一日地圈着我观察,从中去推断,总结,再反复推演。就像他摆了一盘棋,我是最重要的那一颗。而我的每一次变化,他就同样会改变其馀的落子。”
“所以,他想我,在他死後,替他去做什麽?”
安安望着凌寒归,看着他紧皱的眉心是难掩的凝重。
纠结了许久才开口,“暂时不用。”
他擡眸望向她,“我知道,你一定可以做得比我和陛下都好。可有些事,一旦开始,就没办法回头。他答应过我的,只要我还可以,你就还是你自己,不用去做那些事。”
凌寒归合上那半扇窗,走向安安。
“我不想你去做那些事。所以一直没告诉你。”他在床前蹲下,擡头望着她,“但既然你猜到了,如果你想……”
“那就不说。”
她打断他。
裹着被子,歪着小脑袋,狡黠地眯起眼睛问他:“是不是不觉得热了?法子还是挺管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