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却为了让那份利益在人心面前更诱人,吊着他来了云照。
也因为莘明远并不能为她留下一队人马替她护着那两位老人。
但是他来,可以。
所以他来,在山下相见。
她却不紧不慢,引着他同行,带着一行人东买西买,又是剪窗花贴窗帘做灯笼做年夜饭的。
每一步都那麽自然而然,而每一步她都利用得巧妙。
她让他写对联,于是她学会了他的字迹。
哪怕做灯笼,是老人临时起意,她也立马纳入谋划。
他吃两位老人一顿饭,收老人八枚铜钱,美其名曰礼尚往来,留他一队人马。
她就这般,自然且不经意地安排好了所有的事,却完美地将自己隐没其中。
最後连他带回的一沓策论,没有一个字是她的字迹。
封决将那八枚铜钱在手心摊开,数了又数。
低低的笑声断断续续地隔着车帘传出来。
“慕丶书丶安丶书安啊……只有云照这些蠢货,才会想着将你束之高阁囚起来!後宅,後宫,这些泥洼水坑之地,怎配得上鲲鹏落栖!”
後来,天空飘起了白雪。
盛锦笙站在雁时宫的屋檐,看着雪纷纷而落。
那棵流苏树,顶着落雪,像极了那时流苏花开满枝头的盛景。
屋檐下的灯笼,给这冷夜多添了一点暖意。
陈婆婆和罗丰年坐在门槛上,望着那树上的灯笼,心头暖烘烘的。
“打咱那一双没福气的儿女走了後,咱们院儿啊,就没这麽热闹过了。”
陈婆婆平日里很是节俭,可今日这满院子照亮的蜡烛灯笼,她愣是一个也没舍得吹灭。
她就这样和罗丰年并肩坐在门槛,看着那灯笼静静地燃烧,照得那画上的花儿鸟儿也热闹了起来。
後来,雪下大了。
罗丰年撑着膝盖站起身来,然後转过身去拉陈婆婆,“好啦,风大了,进屋吧。”
两位老人,我扶着你,你牵着我,迈进了屋。
跨过门槛,罗丰年转过身,双手关上了门。
慕家的慕书阳同慕书瀚也退出了房门,拉着门轻轻地关上。
刚关上,慕书阳收起笑容,转身就走。
“你站住!”慕书瀚压着嗓子,上前去拉慕书阳,却被甩开。
“你想去哪儿!”慕书瀚反手攥住他的衣袖,见他还要挣扎,沉着脸呵斥,“慕曦之!!”
慕书阳也没有什麽好脸色,“这年夜过了,岁也守了。大哥难不成还要管我到天明?”
“你!”慕书瀚正准备发作,但是又左右看了一下,地方不对,强忍了下去。
拽着慕书阳转身就走,到了一个僻静之处才问他:“你是不是要去找岁宁?”
“对,我就是要去找她。就算大哥要拦着,这回我也去!”
慕书阳绷着脸,满脸都是倔强。
“上回我就是听你的,说什麽给她长长记性,好送她去别苑。後来好了,一出门,人都不见了。所幸几经打听晓得是给一对好心老夫妇捡走了,要是给那些不怀好意的带走,我看你还要不要挫挫她的性子!”
“她错哪儿了?哪儿就不好了?大家合起夥来把她赶出府,她又没哭着喊着闹着,就想送爷爷最後一程有什麽问题?她要是真的转身就走,那才叫没有孝心!”
说到先前的事,慕书瀚也略显尴尬,眼底闪过懊恼。
“反正不管你说什麽,我就是要去!你拦我,关我,我都去!”
但瞧着眼前这个弟弟,慕书瀚真是头疼,“我没不让你去!你做事之前,能不能先把话听完!急急燥燥的!”
听到许他去,慕书阳顿时就不闹了。
“先前老人家那儿,我也去了,只不过找去的时候,岁宁已经不住那儿了。我知道,你今日想去,是因为白日里出门,听说她又去采买了些东西,打听到她回去找那对老人了是不?”
慕书阳没有反驳。
“好歹是上门拜访,虽说今年特殊,可怎麽说也是年关,你就这空着双手去?”说道礼仪,慕书瀚忍不住地责备了两句,“这般无礼之举,像什麽样子!”
“我哪有,我是准备……”慕书阳试图狡辩。
“准备什麽?准备出门再去采买?这个时候,这出门一个个的店铺都不回家过年?”
“那你说,到底要作甚?直接讲,别说教!”
慕书瀚:……
沉默了一下,才再度开口:“我让你嫂子置办了点东西,适合拜访。那老人家家境贫寒,不知岁宁吃穿用度如何,倘若给她银子,她那性子定然是不要的。你嫂子给她准备了些穿的。用的。你带去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