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带着嘶吼後的沙哑,理智似脱缰的野马,只想将眼前人狠狠搂进怀里,再也不松开。
他在等,等眼前之人的答案,时间缓缓流逝,他的心也跟着提到了嗓子眼,或许他该知晓答案的,不过是不想直面现实罢了。
“我也曾这般问过你。”云晚意的声音很轻,却像锤子般砸在陆淮之心上。
“要她,还是要我,你可还记得当时的回答?”
陆淮之蓦地一怔,脑海里闪过无数画面,最终定格在自己无情抛下她决然离去的那一幕。
丞相府赴宴的那次,秦若瑾陷害她落水,他深知她识水性,所以转头救了不识水性的秦若瑾,只为向丞相府表决心。
原来她早已给过自己机会的,是自己亲手推开,亦或者说是自己亲手斩断了两人之间所有的羁绊……
可那时的重点从不是“谁识水性”,而是他选择放弃她的决绝。
“从前闻君有两意,今日特来相决绝……”
绝情的话语从云晚意口中吐出,似尖锐的刀刃刺进陆淮之的胸膛,他喉间满是腥甜,嘴角溢出的鲜血一滴一滴落入白茫茫的雪地,似盛开的曼珠沙华,艳得刺目。
他後悔了,真的後悔了……
因着淋了太久的雨,再加之遭受锥心的打击,陆淮之凭着最後一丝意志力强撑到两人转身便再也扛不住,最终晕倒在了地上。
冥渊焦急地上前扶起陆淮之,想要施展轻功带自家主子离去,云晚意却在此时开了口:“带你家主子上我的马车,我送他回……丞相府。”
“不劳烦云小姐了,我家主子的确有错在先,但您今日也没必要把事情做得如此之绝。”
冥渊心疼自家主子,说话的语气难免带了些生硬,云晚意也不计较,护主的心她能理解。
“你若是觉得你家主子可以继续淋雨,那你就坚持自己的想法好了。”
说罢,云晚意便要转身离开,冥渊连忙出声阻拦,最终还是冥渊与时砚礼一起将陆淮之扶上了马车。
青黛与辞月见状,便先行回去了。
“劳烦云小姐将我家主子送去巷尾的那处宅院,若是此时回到丞相府,主子不仅得不到好的医治,连静心休养都做不到。”
冥渊没打算带着陆淮之回丞相府,那吃人不吐骨头的地狱他是再也不想踏足,至少在自家主子养好病之前是不可能回去的了。
云晚意点头应下,又仔细打量了冥渊两眼,随即才收回了视线。
原本就不算宽敞的马车内,此时因为躺着的陆淮之变得更加逼仄,空气中弥漫着雨水与血腥味混合的凉意。
“不如先去国公府,国公府里的府医对他的病症熟悉,免得来回折腾耽误了病情。”
时砚礼在一旁提议道,冥渊猛地擡头,不可思议地看了一眼眼前的男子,他作为自家主子的情敌,竟然主动提出带主子回国公府?
车夫在时砚礼的吩咐下立即掉转了车头,朝着镇国公府的方向而去。
云晚意也有些意外,时砚礼却只是淡淡地道:“别这麽瞧我,我可不想你日後因他生出愧疚之意。再者,即便他是个再寻常不过的百姓,但凡他当街晕倒,那也得救治不是?”
马车行至镇国公府停下,云晚意唤了两名仆从,取来一把横卧的软椅,随後便将陆淮之擡至他之前所住的景澜院。
骤雨方歇,空气里满是湿润的草木香,云晚意环顾院子一周,好些时候没有来这院子,院中竟被打扫得一尘不染。院墙边爬满了牵藤的凌霄花,比之他离开时开得更盛,橘红色的花瓣沾着水珠,艳得晃眼。
府医带着小药童急匆匆赶来,当他瞧清床上躺着的人时也不免有些吃惊,随後快步上前坐在床沿,指尖搭在陆淮之的腕上。
屋子里静得针落可闻,连云晚意清浅的呼吸声都显得格外清晰。
“如何了?可有伤及肺腑?”她忍不住先开口,声音有些发紧。
“内里倒无大碍。”府医收回手,缓缓道,“只是肝火旺丶肝气郁结,需好生疏肝理气。又加之淋了雨受了凉,喝碗驱寒的姜汤便好。只是日後切记,不可再这般动气伤神,更不能淋雨受凉,否则咳疾怕是要反复。”
云晚意悬着的心稍稍落下,指尖却仍有些发凉。
她望着床榻上脸色苍白的陆淮之,睫毛轻颤了颤,终究还是转身对冥渊道:“你在这儿守着吧,有需要再唤人,我马上让人送来干净的衣物,你帮你家主子换上。”
说罢,云晚意便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生怕惊扰了这满室的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