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祈靠在沙发扶手上,一只手拿着纸杯,另一只支撑着自己的额头,不知道是不是烟雾缭绕的缘故,听着那些热情群众絮絮叨叨的低语,他竟然产生了莫名的、强烈的困意。
不行…我还在工作……
这个念头甚至都没有完整浮现,他的大脑已经不受控制地进入待机状态,就这么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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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祈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
他睁开眼,惊讶地发现他竟然可以意识到自己正在做梦。
通常情况下,一个人做梦时是意识不到的,而看破梦境之时也是即将醒来的征兆。
但周祈的梦境不仅没有崩塌,甚至还能保持着清醒的状态,在其中自由走动。
他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第一眼就看到了罗宾·考特尼的尸体。
不是挪走了吗?
周祈眯起眼睛,视线转移至被暴力破坏的入户门,门外是比墨水还要漆黑的夜色。
天什么时候黑了?刚刚不还是中午吗?
他走到罗宾的尸体前,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摸了摸他还算完好的手臂。
热的。
周祈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他抬起手腕,看向破碎的腕表。
果然,凌晨十二点。
他随即意识到了一个明确的信息——他梦到的是真正的“凶案现场”。
刚想明白这一点,门外传来一声女人的尖叫,周祈想都没想就冲了出去。
踏出枫叶街34号的那一刻,他正好目睹了某个看不清楚轮廓的模糊影子咬掉男人头颅的场景。
那个人的同伴显然被吓傻了,哆哆嗦嗦地掏出自己的配枪,朝着那团模糊的影子开了一枪。
影子发出尖锐凄厉的嘶吼声,猛地前扑,再次发动攻击,咬断那个人的头颅,之后它自己也倒在了地上,似乎是被命中了脆弱的部位。
周祈快速靠近,果然在两具新鲜出炉的尸体附近看到一名跌坐在地上的、穿着蓝色夹克外套和红色亮片纱裙的酒水派送员。
但不知道是为什么,周祈并不能看清派送员的具体长相,就像她的脸上蒙了一层面纱一般。
派送员四周全是玻璃瓶的碎渣,她的双手和小腿都被玻璃渣划破,鲜血不断从中流出。
目睹了如此血腥的变故后,派送员全身发软,努力想要逃离,却无法动作。
模糊的影子朝她发出两声虚弱的叫声,派送员顿时被吓到尖叫。冷静下来后,她手脚并用,捡起掉落在地的手枪,重新给它上膛,枪口瞄准那团影子。
梦境在此刻戛然而止,画面像被定格了一般,一动不动。
周祈走到派送员面前,想看看她身上有没有什么能证明身份的物件。
他小心翼翼地将手伸进派送员夹克的口袋里,摸到了一张薄薄的纸片。
周祈用手指夹住纸片,将它取了出来拿在手里,是一张名片。
借着路灯的微弱光芒,他看清名片上赫然写着几个大字:
金花酒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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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祈从梦境中惊醒,猛地坐了起来,盖在他身上的大衣也因为这个动作从沙发上滑落。
他好像睡了很久,原本嘈杂的房子变得寂静无声,窗外的白昼也被黑夜替代,有那么一瞬间,周祈甚至以为自己仍在梦境中不曾醒来。
“醒了?”
莱纳尔先生的声音在一旁响起。
周祈按了按仍在发懵的脑袋,弯腰将掉在地上的衣服捡了起来。
皮质的触感向他传达一个事实,这是雇主出门时穿在身上的那件皮大衣。
他几乎一瞬间就清醒了。
我怎么会在工作的时候突然睡着呢?而且、而且还是在刚刚发生过命案的房子里睡着的。
“抱歉。”周祈预感到自己会被狠狠训斥一顿,率先承认自己的错误,“我不应该在工作的时间睡觉。”
“不,不是你的问题。”
莱纳尔第一次对他露出微笑,“我在给你的水里加了镇定剂。”
啥?
周祈看了看掉落在地上的纸杯,又看了看坐在自己侧前方,满脸笑容的雇主,甚至怀疑刚刚是不是听错了什么。
“……为什么?”
莱纳尔收敛起脸上的笑,“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你先告诉我,你做梦梦到了什么?”
周祈立刻警觉,莱纳尔先生为什么会知道我做了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