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真相当年他踏着你们宋家的尸山血海登……
“杀死父皇的人,不是我,而是……太子。”
刹那间,寒意从脊背窜上来,窗外的风声变得越发尖锐,仿佛细碎的刀尖刺破耳膜。
“太子?”她张了张口,心跳在胸腔里疯狂撞击,声音发颤,“怎麽可能……”
夏渊渟冷笑:“怎麽,太子不可能弑父,我弑父便是顺理成章?”
“……我不是这个意思。”
夏渊渟面色阴沉如水:“世人皆道我弑父杀兄,可真相并非如此。”他拳头攥得咯咯作响,目光阴沉而悠远:“那日太子包围淮南王府,我心中不忿,拼死冲出重围匆忙入宫想向父皇解释,可太子紧随而来,带兵闯入无极宫,当着父皇的面指着我大骂逆贼。”
说起往事,夏渊渟满眼悲苦愤恨:“彼时,父皇重病缠身,身体虚弱精神不济,可终究爱子心切不忍手足相争,令殿中侍卫仆役统统退下,痛斥我与太子二人'骨肉至亲,何至于此'。”
他低哑的声音响彻偏院逼仄的药房:“那时殿内只剩我们复习三人。太子执意要坐实我'调兵造反'的罪名,遂呈上僞证,我怒极,问他可敢与我一并对质于天下?”
“既是僞证,先皇当能分辨。”
“不错。”夏渊渟攥紧五指闭了闭眼,愤愤不平道:“父皇只是病了,又不是盲了眼丶瞎了心,怎会看不出他的把戏?父皇当场怒斥太子持僞证构陷手足,可太子竟反说若非父皇平日对我太过倚重丶若非我行事太过僭越,动了想除去他麾下顾氏一脉的心思……他又怎会以假为真,甘愿中了那幕後挑拨离间之人的圈套?”
说着,夏渊渟冷笑道,“至此,我才明白,他是将计就计想要置我于死地。”
“当时的我与你一样难以相信,当场拔剑架上他的脖子,要他在天下人面前为我正名。”夏渊渟声音忽然低下来,眼底一片血红,双拳越攥越紧,十指骨节都因此深深泛白:“李鑫怎会愿意?强词夺理说我占着兵权本就存了不臣之心!我不甘受他污蔑,怒火一瞬间淹没理智,身体像不受自己控制了似的……我想让他闭嘴丶想让他停止对我的污蔑……我推开他丶我用剑指着他……我命令他在天下人面前为我正名……”
宋曦猛地捂住嘴,却仍止不住喉咙深处的一声惊喘,仿佛已经看到即将降临的灾厄,又惊又怕地瞪大双眼。
夏渊渟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艰难地往下说道:“父皇不忍我兄弟二人兵刃相见,踉跄着爬下龙床过来劝架,却在这时……”
他喉结滚动,仿佛又见数年前那血腥一幕:“谁知太t子早已存了置我于死地的心思,在那一刹那突然发力夺剑刺向了我,我闪身避开,他却……一剑刺中了扑过来的父皇。”
宋曦倒抽一口冷气,手指无意识地抓紧衣襟。
夏渊渟缓了缓,继续道:“父皇胸口中剑,倒落血泊中,太子与我呆立当场。良久,太子忽然大笑三声,反手将剑刺入自己心口。”
宋曦惊呼一声,忍不住问:“先皇死无他手,所以他无言茍活于世?”
“是,也不是。”夏渊渟的眼睛红得可怕:“李鑫身为储君,一向又以仁德闻名于世,怎能容许自己在史书上留下弑父的罪名?于是便想将这个罪名推到我身上。”
宋曦疑惑:“虽然杀死先皇的剑是你的佩剑,可所将此事掰开了细细调查,也未必就能将此罪推到你身上。”
“唯有他也当场身死!”宋曦忍不住接话:“只有他也一起死在你的剑下,才能令绝大多数人对你是凶手这件事深信不疑……因为没有人会想到,身为储君之人,会愿意舍弃性命构陷自己的手足兄弟。”
“不错。”夏渊渟闭上眼,“我被父皇的死惊得怔在原地,太子却趁我失神,抽出我的佩剑反手刺进自己的胸口并大喊护驾……”
宋曦已然惊骇得说不出话来,只睁大了眼,目不转睛地盯着夏渊渟。
“等我反应过来,殿门已被撞开,太子的人丶我带的兵,还有潘妃的手下……衆人只见满地鲜血,不省人事的父皇与奄奄一息的太子,以及……沾满鲜血的,我的佩剑。”
宋曦脑海骤然一片空白,耳畔嗡嗡作响,仿佛千万只毒蜂在颅骨内振翅发出嗡鸣。
这段秘辛若为真丶二皇子当真不曾逼宫谋反,那他们宋家遭受的一切岂不是无妄之灾?
“彼时太子已奄奄一息,却仍强撑着一口气对衆人宣告我弑父恶行,而他却是因护驾为我所伤……说完他就死了。潘妃见状,立刻咬定我弑父杀兄,太子的亲兵也好丶我带的金武卫精锐也好,在场所有人经她一说,立刻倒戈,要将我捉拿……”
“可我怎麽记得,先帝并没有死在那次宫变之中,之後还亲立了李焱为储君丶下令处置宋府……”宋曦疑道:“若他能够清醒,为何不将真相宣告天下?”
“因为他醒不来了。”夏渊渟恼恨道:“父皇昏迷丶太子身死,衆人皆认为我弑父杀兄,潘妃携三皇子号令衆人将我羁押,我不愿坐以待毙,遂在亲信的掩护下逃出皇城。在那之後,潘妃便联合潘氏外戚以雷霆之势迅速控制了後宫。待崔皇後得知此事时,潘妃早已趁父皇昏迷不醒之际,狡诏立三皇子为储君丶彻底拔除我在朝中势力,宋家正是因此受到牵连。直到那时,我才明白‘鹬蚌相争渔人获利’,潘妃便是那渔人。”
“所以……”宋曦眼底一片懵然,嗓音里带着清晰可见的血气:“李焱一直都知道此事始末?他知道我的父亲丶我的兄长丶我宋氏上下上百口人是因此蒙受不白之冤……”
“他母子二人心知肚明。”夏渊渟眼中寒光闪烁,“太子一死,最大的受益者非他莫属。若非如此,一个非嫡非长丶从来不引人注目的三皇子,如何有机会越过两位兄长登基?”
宋曦一个字都说不出,眼前不由自主浮现出近日与李焱在一起时,对方眼底偶尔闪过的丶她看不懂的眸光,便觉得心脏仿佛被一只看不见的大手猛地揪紧一样。
“这些……我哥哥可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