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无尽的黑暗。
然后,是一种奇特的感知…蔓延开来。
我“看”到了。
那个木匠大叔,在火灾后的第三天清晨,去打水时,猛地在水面的倒影里…看到了我的脸!那张被烧得焦黑扭曲的脸,正对着他笑!
他吓得尖叫一声,跌坐在地,水桶打翻在地。
不只是他。
老村长晚上起夜,在昏暗的油灯下,看到墙角阴影里,站着一个焦黑的人影,眼睛的位置是两个空洞,正“看”着他。
洗衣的妇人在河边,看到成群的老蝇聚集成我模糊的形体。
所有…所有吃过我血肉的人…
所有…吃下了那些被苍蝇也叮咬过的、我的血肉的人…
他们开始看到我。无时无刻,无处不在。在倒影里,在阴影里,在梦里。
恐惧再次攫住了村子。这次,不再是饥饿,而是更深沉、更无孔不入的、对未知和诅咒的恐惧。
他们跑去求神父,但神父自己也吓得瑟瑟发抖,他主持的火刑,他离得最近,他也“吃”下了足够多的、混合着苍蝇和灰烬的…我的怨恨。
我感受到了。
我感受到了他们的恐惧。那么甜美,那么可口。
比他们的血肉…美味千万倍。
那些吃过我血肉的生物,包括那些苍蝇,它们的意识,如同蛛网上的节点,与我新生的、无形的意识连接在了一起。
我能…控制它们。
于是,复仇开始了。缓慢,而精准。
第一天,死的是当初第一个举起斧头的木匠大叔。人们发现他淹死在了水缸里,缸里漂满了密密麻麻的、溺死的苍蝇。他的眼睛瞪得极大,仿佛看到了极致的恐怖。
第二天,是那个锁上地窖门的铁匠。他被发现死在了自己的铁匠铺里,浑身没有任何伤口,但七窍都被黑色的蝇卵填满。
第三天…
第四天…
每一天,死一个人。死状各异,却都诡异可怖,都与苍蝇有关。
绝望像浓稠的墨汁,彻底浸透了整个村庄。没有人再能睡着,没有人敢独自待着。他们互相猜疑,精神在无尽的恐惧中被一点点折磨、瓦解。
他们试图逃跑,但无论跑到哪里,只要他们体内还残留着我的血肉,那些苍蝇就会如影随形,将我的“视线”带去,将恐惧带去。
最后。
只剩下那个…我曾经救过,又最终背叛了我的…阿草。
我出现在她面前。不再是模糊的倒影或蝇群,而是凝聚成了实体。
一个由无数苍蝇汇聚而成的、勉强维持着人形、不断滴落着腐液和蠕动着蛆虫的…恶魔。
她吓得瘫软在地,涕泪横流,语无伦次地求饶:“哥…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我不该说出去…”
我只是“看”着她,无数复眼里倒映着她崩溃的样子。
然后,我伸出了“手”,由亿万只苍蝇组成的肢體,缓缓地,按在了她的头顶。
我没有立刻杀死她。
我让她“感受”了。感受我在地窖里每一次被切割的痛苦,感受我被火焰焚烧的痛苦,感受我被所有人背叛、从“救世主”变成“恶魔”的痛苦…
感受我所有的绝望。
她的眼睛迅速失去了神采,身体剧烈地抽搐,口吐白沫,最终在极致的精神冲击下,彻底崩溃、死亡。
我俯下身,无形的口器探出,吃下了她最后散发出的、最浓郁的那股…绝望的滋味。
甘美无比。
做完这一切,我,悬浮在死寂村庄的上空。
下方,再无活物。
我的意识蔓延开,通过那些散播出去的苍蝇,通过所有吃下过我血肉的生物,开始看向更远的地方,看向那些…同样充斥着虚伪、背叛、以及无尽痛苦的世界。
仇恨并未消失,只是化作了更冰冷、更永恒的东西。
盛宴,才刚刚开始。
第138章最初的地狱
· 因为吃了人的血肉和灵魂,便被无尽的罪业和怨恨缠身,那‘神赐’的再生之力也变了质。身体开始一直腐烂。无论再生多少次,新生的血肉都会迅速溃烂、发臭,伴随着无休止的痛苦,就像别西卜腐烂的灵魂一样,永无止境。
但他所过之处,再无宁日。
村庄一个接一个地死寂下来。不是简单的屠杀,而是某种更精妙、更彻底的“收割”。牲畜倒毙,庄稼在田地里腐烂发黑,水源泛起恶臭的泡沫。
人们先是陷入无端的争吵与猜忌,继而开始被诡异的噩梦和幻觉折磨,最后在极致的恐惧与绝望中无声无息地死去,尸体上往往聚集着异常肥硕、闪着不祥金属光泽的苍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