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只有这个女人,他至今还不知道口罩底下隐藏着怎样的容貌。
一种直觉告诉他,只要看到这个女人的真面目,许多谜题的答案,就能浮出水面。
但是想要再次见到金发女人却没有那麽容易。
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无论轮换的是哪个研究人员,许桑都表现出极度的不配合。
当对方给他注射营养针时,他会用恢复的微弱力气剧烈挣扎,还会憋气,以自残的方式抗拒,脸色因此变得青紫,让自己落到状况十分危险的境地。
这样的僵持持续了数日,或许是他的反抗和几度濒临死亡,影响了实验的进度,幕後观察他的实验室管理者终于妥协。
这一天,实验室的金属门滑开,走进来的身影换成了金发女人。
她端着一个托盘,上面除了两支营养针和两杯水外,还有一碗冒着热气的粥。
和上次的白粥不同,这次的粥上面撒了一点细碎的肉沫。
连续几日的抗争和消耗,许桑的身体状态变得更差了。
他脸色全白,嘴唇干裂,全身软绵绵地躺在实验台上,现在连脖子转动一下都做不到,只能转转眼珠。
他看着女人走近,声音虚弱道:“好久不见。”
女人没有说话,拿起一支针剂,注射进他的身体。
一股微弱的暖流很快在他僵硬的四肢百骸中游走。
女人注射的不是营养针,是肌肉恢复剂。
等待力气一点点恢复的是时间里,许桑再次道:“这段时间,你过得好吗?”
他本以为又会事石沉大海般的寂静,却意外地看到,站在他身侧的女人,轻轻地点了点头。
这个回应让许桑感到些许意外,他继续引导着对话:“真的吗?我以为照料我这样一个麻烦的实验体,你不会感到快乐。”
女人没有看他。但过了几秒,她带着沙哑的嗓音,一字一顿地回答:“看到你……很开心。”
许桑扯出一个苍白的笑容:“抱歉,但我可能开心不起来。”
任谁被禁锢在实验台上,命运未卜,任人摆布们都不会开心得起来。
女人的目光转向他,摇了摇头:“对不起。”
许桑的笑容苦涩:“你为什麽要向我道歉,造成这一切的并不是你。”
女人再次陷入了沉默。
随着药效发挥作用,许桑感觉手臂恢复了一点力气。
女人见状,上前小心翼翼地搀扶他,让他慢慢地从平躺变为坐姿。
女人将一张伸缩桌摆在他面前,上面放了一杯水和一碗粥。
许桑没有像对待其他研究人员一样去扯开女人的口罩,他颤抖的手拿起勺子,慢慢地开始喝粥。
他喝得很慢,期间,他会找一些话题,比如“今天的粥味道很好。”和女人一搭一搭地聊着。
“这粥是我做的。”
女人的回答让许桑感到意外:“你做的吗,真的很好喝,谢谢你。”
也许是他的夸赞,也许是他喝粥满足的模样,许桑能感觉到从女人身上散发的愉悦心情。
当他喝了大约半碗粥,感觉体力又恢复了一些後,他放下了勺子,擡起头:“我能看看你吗?”
女人似乎有些疑惑,偏了偏头。
许桑:“我想看看你摘下口罩和护目镜的样子,可以吗?”
女人沉默地和他对视了片刻。
最终,女人再次轻轻地点了点头。
女人擡起手,先摘下了那副遮蔽了她大半神情的宽大护目镜,露出了一双蓝色的,有些空洞的眼睛。
接着,她的手指移向耳後,解开了口罩的系带,缓缓将口罩取下来。
当口罩完全摘下的那一刻,一张熟悉的面容,毫无遮掩地暴露在实验室冷白的灯光下。
这张脸……
在记忆中,彼时被束缚在实验台上,最终在他眼前失去生命的女人。
“母……”两个字几乎要冲破喉咙,又被许桑死死地咽了回去。
他感到一阵晕眩,心脏疯狂地跳动,撞击着胸腔。
内心惊骇,但他脸上依旧维持着平静,他直视女人蓝色的眼睛,问道:“你是谁?”
女人摇了摇头,眼神依旧空洞:“我不知道。”
“不,你知道。”许桑紧紧盯着女人的眼睛,想从那双蓝色的眼睛里找到曾经熟悉的波动。
女人只是奇怪地看着他,似乎无法理解他的话。
许桑深吸一口气:“你靠近我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