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没有犹豫,向前走了几步,靠近实验台。
许桑慢慢擡起手,试探性地落在了女人的後颈。
女人没有抵触,许桑的手指便在女人的後颈摸了摸,很快,他摸到了一块和周围触感不同的皮肤。
那里有一个细微的圆形凸起。
和他曾经在白清羽身上发现过的,一模一样的按钮。
许桑闭上了眼睛,一股混杂着释然丶愤怒与巨大悲哀的情绪瞬间席卷了他。
果然如此。
这不是他死而复生的母亲。
这是他母亲的……仿生人。
刚才看到这张和他母亲一模一样的脸时,他几乎要狂喜,以为母亲在实验中幸存了下来。
几年前的那一幕,只是一场噩梦。
但现在,残酷的真相摆在眼前。
沈谕不仅害死了他母亲,还利用他母亲的基因和生物信息,制造出了仿生人。
然後让这个仿生人顶着他母亲的面容,出现在了他面前。
这让他感到恶心和愤怒。
情绪起伏过大,连接在许桑太阳xue和头部的数根管线变得发烫,仪器上面的数据在疯狂跳动。
许桑眼前一黑,最後看到的是仿生人母亲那张与记忆中无二,却毫无生气的脸庞。
但那双蓝色的眼睛,在看见他倒下时,出现了一点细微的波动。
随即,许桑的意识再次被无边的黑暗吞噬。
*
祁延洲带着席止和盛予,来到了当初他与许桑失散的那个小商场。
经历了艾什城的连番炮火洗礼,两层的小商场虽然还没成废墟,但也摇摇欲坠,货架丶碎玻璃和瓦砾混杂在一起。
之前被祁延洲安置许桑的二楼那间储藏室也早就不复存在。
几根断裂的房梁和水泥板砸落下来,将原本的几个柜子压垮,变成了断裂的木板和金属碎片,看不出原貌。
这般狼藉的现场,实在难以找到任何痕迹或者线索。
事实上,早在联军到来之前,祁延洲独自将这个商场和周边的区域反反复复搜寻了很多遍,几乎掘地三尺,却始终找不到任何和许桑相关的蛛丝马迹。
席止环视这片废墟,眉头紧锁,深思片刻後转向祁延洲:“你当时从离开商场到回来发现他不见,中间具体隔了多长时间?”
尽管当时的艾什城已经陷入混乱,但那段记忆对祁延洲而言却无比深刻。
这几天他无时无刻不在反复回想每一个细节,试图找出自己的疏忽,也在设想自己没有离开的可能。
“大概四十几分钟,多于半个小时,不会超过一个小时。”
席止:“把你离开商场後的这四十分多分钟里,到过的每一个地方,走过的每一条路线,遇到的每一个人,看到的任何不寻常的事物,事无巨细全部说一遍,不要有任何遗漏。”
祁延洲深吸一口气,开始讲述自己如何离开商场,如何在附近一栋公寓楼进了一户人家寻找食物和药品,离开後又遇到了几个打劫的魁梧混混,并与他们发生了冲突,後面又是如何找到一家小药店……
如果是放在以往,这种“入室抢劫”与街头混混缠斗的狼狈经历,他绝不可能在席止和盛予,这两个他情敌的男人面前坦诚。
说出来,只会显得他无能,几乎能预见他们眼中可能会露出的鄙夷或嘲讽。
但此刻,找到许桑的迫切压倒了一切自尊和顾虑。
他毫无保留,甚至主动补充了一些之前自己都觉得无关紧要的细节。
比如公寓里少年的模样,几个混混身上的纹身特征,还有药店周围的景色……他描述得很详细,试图从回忆里找出线索。
盛予:“我让人去搜寻这几个混混。”
同时,三人决定沿着祁延洲当初的路线重走一遍。
很快,盛予的部下传来结果。
艾什城的混乱,依仗暴力生存的街头混混,往往是最早被恐怖分子清洗的对象,没有加入对面的可能。
根据部下的後续汇报,符合描述的那几个混混,确实死在了混乱当中。
而三人已经来到了祁延洲当初入室抢劫的那户居民家。
推开带有撬痕的房门,里面空无一人,家具凌乱,地上散落着一些杂物,主人显然早已经离开。
对于这个结果,三人早有准备。
在那般混乱的一段时间里,面对恐怖分子随时可能闯入的威胁,普通家庭要麽早已逃离,要麽就被打死。
就在他们离开这栋公寓楼,穿过联军临时管控的街区,准备前往下一个地点时,不远处由联军设立的临时救助点传来一阵骚动。
志愿者正在向幸存下来的艾什城民衆发放食物和饮用水,人群中却发生了争执。
几个体格强壮的男人,仗着身强力壮,正在蛮横地抢夺一对母女手中的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