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让你爷爷承担了这样大的风险,竟然也不想着把好处送上来,那爷可不干了。
这盐场外面看着风光,但里头却向来都是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
每个月他们这些人也要给上面的孝敬的,因为是管着盐吏的小队长,给的还要更加多一些。只吃不吐那在盐场里就是死路一条,凭什么大家都上交,而你就不交呢?
你不交给我,那我怎么交给上面呢?
老盐吏操着一口苦口婆心的语气问道:“你跟干爹说实话,一石盐你到底拿了多少?都有谁拿的?”
胖脸方才又是找理由又是扮蠢,就是为了不往外拿钱,现在却是被架在火炉上,不得不吐了。
胖脸膝行半步,心里又恨恨的骂了句天杀的,这才一五一十的倒出来:"拢共一石细盐,分三次掺进运往米铺的粗盐包里。”
“米铺掌柜给的现银,我拿大头,剩下的底下三个兄弟分了,除了逛窑子,别的都都换成这个了。"他指了指桌子上的鼻烟壶。
老盐吏不满意,这是当他是叫花子呢,鼻烟壶才几个钱?撑死也就百八十文罢了,一石盐少说能卖个十五两银子,这孩子不老实。
老盐吏随即冷笑一声:“你自己不想要你这条小命了,谁能拦得住?拿回去!我还看不上这点儿东西。有道是好汉一人做事一人当,还是那句话,出了事别攀扯上我来,就算你有良心了。”
说罢,竟是抬腿便要走。
胖脸急了,他干爹能问这事儿,就证明事情已经败露了,毕竟他干爹管着西仓,知道也不稀奇,只是现在怕底下的人也都知道。
虽说大家都贪,但若是被人举报上去,他不死也得脱一身皮,他可没有信心能以后不得罪任何人,这都是把柄!他攀不上王扒皮的大腿,就只能靠他干爹了。
想到这一层,胖脸一把扯住老盐吏的裤脚子:“干爹干爹,你等一下。”
他得叫干爹一直保他,就算是别人告到王扒皮那里去也可以周旋一二。更重要的是,他得留住他干爹,这关系不能断!
他颈侧青筋突突直跳,突然扯开裤腰带,“干爹,您别声张。”他压低声音道,翻出自己合裆裈里的一个牛皮囊。
老盐吏有些嫌弃的看着他泛黄的裤裆,只听砰砰两声响,两锭雪亮的银锭就砸在地上,"掌柜给的银子我拿了五两,剩下的是我孝敬爹的。"
胖脸跪着往前蹭,"给干爹买酒喝。"纵然他心有不甘,也不能此时与干爹翻脸,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他还指望着在这里养老呢。
老盐吏拾起那两锭银子掂了掂,满意道:“呦,还真不少。”
这还差不多。
他收了银子,又坐回了椅子上,开始细细的盘问起来:"你也太不小心些了,一石细盐少说也有百十斤,你就找了一个盐工顶缸?"
百十斤的盐体积可不小,他们盐吏处处方便尚且不能偷这样多的盐,更何况一个盐工?这叫旁人一看就能看出来的官司,真当别人是傻子不成?
胖脸此时也站了起来,他绕道后面去,殷勤的给他干爹捏着肩膀,“这不是还留着他一口气嘛,就说审讯不出来同伙,到时候打死算完。干爹,只要你不说,不会有人查出来的。”胖脸交付出自己的想法。
老盐吏一听,乐了:“没想到你小子的心这么黑。”
说罢他就拿起桌上的鼻烟壶端详,既然都有法子了,那他何必再抓着不放,到时候出了事,只要他一推说不知道,谁还能为难他不成?
“你心里既有成算,那干爹也不多说了,只不过快要到交盐的时候了,你行事不能太招摇,这次就这样算了,不能再有下一次。”
胖脸却不敢反呛回去,只陪着笑喏喏答应,给老盐吏按肩膀愈卖力,心道:不偷盐哪来的油水?
老盐吏白得了十两银子,又被摁舒服了,便有心提点他几句,虽说也是为了以后的孝敬,但也不乏有那么一丁点儿的真心实意:
“剩子,你也别怪干爹,别说干爹不疼你,你想要捞油水,用得着你亲自去作那些不入流的力气活儿吗?”
“干爹,这怎么说?”胖脸一听这个,顿时来了精神,他手下伺候的愈殷勤,把老盐吏按得通体舒坦。
“你啊,要学的还多着呢,等明天来船了,干爹带你去开开眼。”老盐吏闭着眼道。
胖脸闻言喜不自胜,一口一个“爹”叫的亲切,恨不得现在就快些去码头。
盐棚里的对话一字不落的落入了喜宝的耳朵,她在外面站了有一会儿了,因为里面人谈论的事涉及的东西太多,又与三丫爹本身相关,便就一直没有进屋打断二人。
事情麻烦了。
她看向被她小心放在草垛里的三丫爹,这是被当作了替死鬼。
见三丫爹陷在稻草里气若游丝的样子,喜宝不再犹豫,眉目一凛,便掀开厚重的毡帘,大步跨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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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是这儿管事儿的?”喜宝一进去便在门口站定,她扬着下巴,从上往下睥睨这两人等着回话。
两个人方才说的话都不怎么光彩,乍一有人进来,吓了个半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