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今日,她特意磨蹭到日上三竿才出门,还绕了远路去私塾。
甫一进堂屋,她便快速走到自己的座位坐下,没过多久,就听见同窗同她悄声道:“顾郎君过来了。”
宋岐灵心里咯噔一下,手忙脚乱地低下头,假装专注地看书,连眼皮都不敢t擡。
脚步声越来越近,停在她身边。
熟悉的墨香萦绕鼻尖,她的心跳瞬间快了半拍,指尖紧紧攥着书页,连呼吸都放轻了。
“你今日怎麽来得这样晚?”顾连舟的声音带着惯有的温和。
宋岐灵头也不擡,含糊地应了句:“起晚了。”
只觉一道目光如有实质般落在自己头顶,停留了片刻後,这人才转身回到自己的座位。
这一整日,她都坐立难安。
不仅时刻留意着他的动静,只要他一有要过来的迹象,她就立刻找旁边的同窗说话,或是借口如厕躲开。
散学後,她更是拔腿就跑,一路飞奔回家,关上门才松了口气。
往後几日,皆是如此。
白日里在私塾躲着他,散学也不再绕着私塾後墙走,甚至连自家院子都少出,整日缩在屋里。
这日傍晚,她正坐在窗前逗弄金鱼,忽然听见院墙外传来轻微的响动。
本以为是野猫,没太在意,可没过多久,一道颀长的身影竟从墙上翻了进来,稳稳落在院中。
看清来人是顾连舟时,她惊得险将水缸掀翻。
“宋岐灵。”顾连舟快步走到窗前,眉头紧蹙,眼底满是焦灼和不解,“你这几日为何总躲着我?我是哪里惹你生气了?”
他的声音不算小,听得宋岐灵心头一紧,擡手便要去堵他的嘴巴,临到半途又僵在半空。
最终,只梗着脖子瞪他:“谁躲着你了?我只是没空搭理你!”
“没空?”顾连舟挑眉,目光锐利地看着她,“往日里追着我要点心丶缠着我比弹弓的时候怎麽就有空了?这几日见了我就跑,不是躲着是什麽?”
被他戳穿心思,宋岐灵的脸颊瞬间涨红。
心里的别扭和酸涩一股脑涌上来,语气也变得阴阳怪气:“我搭理你做什麽?你都是要成家的人了,还翻墙跑到别人家院子里,传出去像什麽样子?不知羞!”
“成家?”顾连舟满脸茫然,“我何时要成家了?”
“还狡辩。”宋岐灵轻嗤一声,“我都听我娘亲说了,是你家顾夫人同她说的,说你年纪不小了,正在相看亲事呢!”
这话一出,院中瞬间安静下来。
顾连舟盯着她泛红的脸颊和紧绷的嘴角,沉默了片刻,忽然低笑出声。
“你笑什麽?”宋岐灵不甚有底气地反问。
他走上前两步,站在窗前,语气带着点无奈:“宋岐灵,你的心怎的这般大?”
宋岐灵不解地皱起眉。
“同我做了这些年邻居,你竟连伯母的姓氏都能记错?”他无奈地摇了摇头,“我母亲姓姜,并非你口中的顾夫人,至于那个要成婚的郎君,也不是我。”
姓……姜?
宋岐灵只觉得脑子里像炸开了一道惊雷,整个人都僵住了。
她怔怔地看着顾连舟,嘴巴张了又合,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心里那股憋了许久的闷胀,也在这一刻烟消云散,只剩下满满的尴尬和无措。
原来……
竟是个误会?
她闹了这麽久的别扭,躲了他这麽多天,竟是因为认错了人,听岔了话?
热意顺着脖颈蔓延至耳根,宋岐灵干笑两声,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我……我记混了……”
“何况我今岁不过十六,那里就大到要成家的地步?”顾连舟哭笑不得,“你就不能盼着我点好麽?”
话音稍顿,他犹疑道:“该不会是……你听说我要定亲,心里不痛快,才故意躲着我的吧?”
“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宋岐灵被他戳中心事,羞恼得几乎要跳起来,抓起手边的鱼食就想砸过去。
顾连舟眼疾手快,稳稳扣住她扬起的手腕,鱼食颗粒簌簌落了一地。
他的掌心温热有力,宋岐灵挣了两下没挣开,脸颊涨红得能滴出血来,咬牙道:“放开我,不然我喊人了!”
“喊吧。”这厮非但不放,反而得寸进尺,反手扣住她的手掌,“让伯父伯母都听听,他们家姑娘因为怕我定亲,正跟我闹小性子呢。”
“你,你简直蛮不讲理。”宋岐灵实在拿他没辙,只泄了气地应下,“是,我是怕你定亲。”
话音稍顿,她忽而来了精神,“那也是怕你在我前头定亲!”
顾连舟:“……这又是什麽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