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晓毅一听应该是项语和对方提过自己,他问:“项语哥呢?为什麽让你来搬东西?”
男的说:“他走了,走得挺急,临时托我帮他把不要的东西处理掉。”
毛晓毅一下子从头凉到脚,“什麽叫走了?走哪去了?”
“应该是回北京了,公司要给他升职他不要,说回家去照顾爷爷。”
回北京,照顾爷爷,怎麽没跟自己说一声?爷爷出事了?病情恶化了?
他急忙回去拿手机,给项语打电话。
无人接听。
他又冲出去,问那个男的,“你能联系上他吗?他换电话号了?”
男的吱吱唔唔,“没有吧,他回去肯定忙,顾不上理你。不过他说了让我以後多照顾你,以後你有什麽事尽管找我。”
“我叫肖姚,加个微信吧。”
毛晓毅呆呆看着肖姚,尽管他此刻脑子不转,空空如也,但他清清楚楚的明白一件事,那就是:这个叫肖姚的同事知道项语走,而他不知道。
项语,并不想告诉他。
他走了。
抛下自己,走了。
毛晓毅越过肖姚,走进那个项语住了两年多的房间,他的随身东西都空了,只剩下一些家具,书桌丶沙发,推开卧室的门,大概有个十一二平米的样子,一张一米五的床,旁边一个木质衣柜。
整个房间一目了然,但从来没有对他敞开过。
卫生间也很干净,能达到毛晓毅的干净等级,洗手台上放着一个用过的不要的牙刷。项语只用固定的一个品牌的牙刷,一个月换一次。毛晓毅拿起来,转身出去。
他要关上自己家门的时候,肖姚还在说以後有事联系他。
毛晓毅把那支废牙刷放自己的洗手台上,开始刷牙洗脸,只是有些温热液体不断流过脸颊,怎麽都洗不干净。他擡头看着镜子里双眼通红的那张脸,心想,你可真可怜,人家不要你,连再见都不说一声,你就像个垃圾一样被抛弃了。
不,你连垃圾都不如,垃圾还有同事专门过来处理。
你呢?
你什麽都不是!
毛晓毅佝偻着身子出来,挪到阳台旁的阴影里,一屁股坐地上,捂着脸默默流泪,继而嚎啕大哭起来,任由眼泪肆虐。
外面雨过天晴,他的世界阴雨连绵,暗无天日。
他的太阳走了,不要他了。
他不明白,为什麽?这是为什麽?
那个走进来请他吃烧烤丶给他道歉丶给他三百块钱的男人,
那个给他做饭丶陪他吃饭的男人,
那个带他下楼丶和他养猫的男人,
那个一起走过四季丶带他走去菜市场和公园骑车的男人,
那个陪在他身边丶总是摸他头的男人,
那麽曾经信誓旦旦说会一起过一辈子的男人,
三天前,在这个房间,刚刚交付了彼此,
为什麽?
梨花从床上跳下来,不小心打了个趔趄,继而冲到毛晓毅怀里,喵叫声里全是着急和焦心。
毛晓毅想不明白,他在心里一遍遍问为什麽?
他感觉自己的眼泪比过去三天的雨都多,怎麽流也流不完,脑子一会儿纠结想不通,一会儿不自控得回忆着项语对他的好,一点一滴,犹在眼前。
第一天,就这麽过去了。
毛晓毅一睁开眼,想到的第一件事是项语走了。
他的心抽搐着疼得厉害,两只手按压了一会儿,才勉强挣扎着起床。
项语走了,他应该有不得已的苦衷吧,爷爷病情加重,他不得不回去。
也许,他还会回来。
这麽想着,毛晓毅感觉自己好受多了,脱衣服去洗澡。
洗着洗着,泪和热水混在一起,分不清谁是谁。
他如果要回来,怎麽会把房退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