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碍。”虞晚忽而甩开苏子衿的搀扶,一步一步,脚步虚浮却坚定地走到门框边,看着外面阴沉的天气,迎着骤然降低的温度,脸上那抹笑容反而越发真实起来。
“我的身体如何,我心里有数。”
苏子衿被推开,踉跄了一步,他双手还在空中僵直着,而後慢慢落下,缩进宽袖中悄然握紧了拳。
“京中眼线遍布,您贸然出行,动静还如此之大。”夏蝉呼出一口气,尽可能让声音稳定一点:“他们定然有所察觉。”
“更何况,既是墓陵,便说明这不是草草下葬,定是安排已久。”
“这背後之人,怕也在京中紧盯着您的一举一动……”
“那又如何?”虞晚靠在门框上,将冷空气吸入肺中,痒意袭上肺腑时,头脑却更清醒几分。
她唇角的弧度忽而绽开:“那便让他们看。”
望着虞晚面上那透着妖异的笑容,夏蝉心一点点落了下去。
她屈膝欠身,压住声音的颤抖应下:“是,公主,奴婢这便去安排。”
“还请公主允许奴婢回身伺候。”
虞晚只是用袖掩着唇轻轻咳一声,留了个背影给夏蝉。
但夏蝉懂了,她面上松缓一些,领着暗卫一同退下。
室内重归寂静。
虞晚靠在门框边,身上的衣物被冷气浸透後,原本偶尔的低咳转变成阵阵连续不断的咳,隐有渐大的趋势。
可她毫不在意,连从门边走进温暖的兆头都没有。
苏子衿在桌案边看着虞晚的背影,听着那抑制不住的咳。
握拳的力度大到指甲掐入掌心,几乎要突破那一层薄薄的皮肤,直刺入最深处。
那咳音不断落在他的耳中,不断冲击着心中最後的一点理智。
他知道裴瑾便是她最深的逆鳞。
刚刚他仅是隐晦稍提一句,便遭她厌弃斥责。
可是……
一股莫名的冲动盖过了他对自身处境的权衡。
掌心被掐出的刺痛,也远不及心口的万分之一。
他不能眼睁睁看她继续这样下去。
苏子衿终于无法再沉默下去,忽而出声,声音并不算大,却异常清亮,带着孤掷一注的勇气。
话语里是他独有的念白的韵味,却显得格外刺耳。
“公主殿下,您要去扬州,是为了确定真相,还是为了给他收敛尸骨?”
“亦或是……去给他陪葬?”
苏子衿身上先前的勾引丶顺从丶乃至自甘下贱的姿态,在这一刻悄然消散。
似是褪去一层隐忍的外壳,露出最原本的,有些尖锐的模样。
虞晚缓缓转头,含雾的眼眸如冰刺一般扫过苏子衿那张脸:“不装了?”
“装?”苏子衿声音放得更轻,敛去眼底的自嘲:“若您觉得我先前的所作所为皆是装的,那便是装的吧。”
他唇角牵起一个比哭还让人心头发涩的笑。
“我只知道。”他语速渐渐放缓,“我不能看您这般糟蹋自己的身体。”
“若您一定要去。”
苏子衿拿起斗篷上前,轻披在她的肩上。
“请您……带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