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德全被两名番子押跪在地,早已吓得魂不附体。
冯如意却依旧昂挺胸,一身掌彩姑姑的华服衬得她面容冷艳,只是那厚厚的脂粉下,透着一丝不正常的苍白。
“荒谬!”听完沈知微的陈述,冯如意冷笑一声,声线尖利,“玉容坊的胭脂乃百年贡品,历代宫妃皆用此物妆点天颜。沈医官说它有毒,岂非是在讥讽先皇后、乃至宫中所有贵人的容颜,皆是毒妆堆砌而成?!”
好一张利嘴,瞬间将个人罪行,绑架到整个后宫的体面之上。
满朝文武窃窃私语,连皇帝的眉头都微微皱起。
沈知微却不与她辩驳,只平静地对身后的小蝉一点头。
小蝉强忍着紧张,颤抖着双手,捧出一面光可鉴人的巨大铜镜,在两名小太监的帮助下,稳稳立于大殿中央的阳光之下。
光线汇聚,清晰地映出了冯如意那张涂脂抹粉、看似无懈可击的脸。
“你说这是美?”沈知微的声音不大,却冷彻殿宇,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她端起一个早已备好的白瓷陶碗,里面盛着半碗清醋,随手便将一整盒“玉容坊”胭脂尽数投入碗中。
众目睽睽之下,那艳丽的红色迅褪去,一缕缕、一丝丝的黑色絮状物,在清澈的醋液中翻涌、下沉,宛如无数扭曲的血丝,在白瓷碗底缠绕成一团狰狞的死结。
整个大殿,死一般的寂静。
沈知微端着那碗黑水,一步步走向冯如意,走向那面铜镜。
“我不知道什么是美。”她将碗举到冯如意的脸侧,让那碗污浊与镜中精致的妆容并列,“我只看见,无数姐妹的脸,在这面镜子照不到的地方,正一点一点地烂掉。而你,用她们的血肉,换来了你这一身的绫罗绸缎!”
镜子里,冯如意的脸瞬间血色尽失。
那碗黑水仿佛是照出她内心罪恶的魔镜,让她引以为傲的妆容显得无比滑稽可怖。
“不!一派胡言!”她猛然尖叫起来,失控地抬手,想打翻那只罪证确凿的瓷碗。
然而她的手腕还未触及碗沿,一道冰冷的声音便如铁钉般将她钉在原地。
“拿下。”
谢玄不知何时已踱步至殿前,那双桃花眼潋滟生波,却不带半分笑意。
两名如狼似虎的东厂番子应声而上,死死架住了冯如意的胳膊。
“我不过是个管胭脂的!我有什么罪!”直到被拖出殿外,冯如意癫狂的嘶喊声依旧在殿宇间回荡,“宫里宫外,谁真正在意过那些贱皮子的脸?谁?!”
沈知微没有回头,她的目光落在手中那碗翻涌着黑絮的毒水上。
冯如意说得对,这一战,从来都不只是为了一张脸。
背后那只看不见的手,真正要的,是命。
这一场看似完胜的对质落幕,京城百姓又多了一桩“沈神医智破脂粉案”的谈资。
然而沈知微的心,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沉重。
她知道,冯如意和吴德全,不过是那巨大黑暗网络上被斩断的两个微小节点。
真正的根,还深埋在宫墙的土壤之下。
果然,不出三日,谢玄派人递来消息,只有一句话。
冯如意被拘于东厂偏牢,日夜审讯,却拒不认罪,只反复强调一句话。
她说,这不是她的主意。
她说,宫中规矩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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