迹部半跪在産床边,一手紧握着我的手,另一只手拿着浸湿的软布,不停地为我擦拭额头的汗水。他的目光片刻不离地锁在我脸上,里面盛满了心疼丶焦灼和一种无能为力的痛楚。
他不是医生,此刻他无法分担我的痛苦,只能一遍又一遍地,用他那低沉而带着奇异安抚力量的声音在我耳边重复:
“小隐,你很棒,非常棒!”
“别怕,我在!我在这里!”
“再坚持一下,马上就成功了!我们的宝宝马上就来了!”
“用力!对!就是这样。我爱你,小隐。。。。。。。”
産房外,气氛同样凝重。
迹部的父母丶忍足侑士丶闻讯赶来的七哥龙曜丶还有其他几位在东京的龙家哥哥嫂嫂,都焦灼地守候着。
七哥像一头暴躁的困兽,在走廊里来回踱步,拳头捏得咯咯作响,嘴里不停地念叨:“怎麽还没出来?!迹部那小子干什麽吃的!”
忍足则相对冷静,但紧锁的眉头也暴露了他的担忧。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仿佛被无限拉长。
“夫人!用力!再用力一点!宝宝头快出来了!”助産士的声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宝宝心率有点下降,需要尽快娩出!”
我的力气几乎耗尽,意识开始有些模糊。
长时间的用力让我筋疲力尽,每一次尝试都像是徒劳的挣扎。宝宝仿佛在跟我玩捉迷藏,明明近在咫尺,却固执地不肯完全脱离温暖的巢xue。
迹部的心沉了下去。
他看着助産士凝重的表情,又看向我苍白虚弱丶布满汗水的脸,一股巨大的恐慌攫住了他。
他猛地俯下身,对着我隆起的肚皮,用从未有过的丶带着命令和恳求的语气低吼道:
“小凛,听话!快点出来!别让妈妈再受苦了。”
“出来之後,爸爸教你打网球,教你最厉害的绝招!快点!”
或许是他的声音穿透了羊水的阻隔,或许是我被那话里深沉的父爱和焦灼所激发出最後一丝潜力。
就在迹部话音落下的瞬间,一股前所未有的丶源自生命本能的洪荒之力猛地从我身体深处爆发出来!
“啊——!!!”
我拼尽最後一丝意志,发出一声近乎嘶吼的呐喊,用尽全身的力气向下推送!
随之而来的,是一声响亮得几乎要掀翻屋顶的丶中气十足的婴儿啼哭!
“哇——!哇——!”
那哭声如此嘹亮,充满了新生命宣告降临的磅礴力量!
世界仿佛在这一刻安静了。
我脱力地瘫软在産床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汗水如同小溪般流淌。意识还有些懵懂,耳边是那震耳欲聋的哭声,像是最动听的仙乐。
“恭喜夫人!恭喜迹部先生!”助産士喜悦的声音带着如释重负,“是个非常健康的小少爷!”
迹部像是被那哭声钉在了原地。
他握着我的手在剧烈地颤抖,那双总是锐利自信的眼眸里,此刻蓄满了水光。
他俯下身,用颤抖的丶带着浓重哭腔的声音,一遍遍地亲吻着我汗湿的额头和脸颊,滚烫的泪水终于不受控制地滴落下来,混在我的汗水里。
“小隐……小隐……”他哽咽着,语无伦次,“你太伟大了……你做到了……我们的孩子……我们的儿子……”
我已经累得连手指头都不想动,只能虚弱地对他扯出一个苍白的笑容。目光越过他激动的脸庞,看向被护士小心包裹着丶还在嘹亮啼哭的那个红彤彤的小肉团。
听着那穿透力十足的哭声,一个念头不合时宜地丶带着点哭笑不得的宿命感,浮上我疲惫的心头:
这孩子,偏偏在他爸爸打出“唐怀瑟发球”的时候发动……该不会……
真和他那个华丽又爱显摆的爸爸一样,又是个未来的网球王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