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现在却不同,他们已经知道苏晚星并非亲生,而常明哲才该姓苏……
为了及时止损,这件事不得不提上了日程。
指尖微微颤抖,张雅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像是在安慰他,但更像是在说服自己:“别怕,只是做个鉴定而已,还没出结果呢,也许是我们弄错了……”
然而,苏晚星太了解他的母亲了。
张雅从来不是个捕风捉影感情用事的人,若非证据已经指向了无法忽视的方向,她绝不会如此直白地用这种近乎残忍的方式向他摊牌。
看着哽咽的张雅,又看了看沉默的苏栏,苏晚星在这一刻忽然感觉自己正在被一股无形的力量从熟悉了十八年的世界里剥离出去。
他死死地攥着拳头,指甲更深地掐进肉里,试图用疼痛来确认这不是噩梦。
但掌心传来的尖锐痛感,父母脸上沉重复杂带着审视和疏离的目光,都在残忍地告诉他这一切都是真的。
世界在苏晚星的眼前轰然崩塌。
“去吧,去梳头。”张雅别开视线。
少年嘴唇微微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在片刻的对峙後,被管家联合保镖看似搀扶实则押送着往卧室走去。
苏晚星想要反抗,但是他们压在他肩膀上的手掌力道极大,使他想要回头都难以做到。
少年的脚步踉跄,所过之处,心中满是震惊的佣人们无声地让开道路,目光低垂,不敢与他对视。
回到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卧室,苏晚星想反手关上门,却被保镖制止了。
向来属于他私人空间的领域被人入侵,并且将房门大敞着,由管家亲自盯着他进行梳头。
“滚……”
苏晚星想斥责他们,但是想到张雅和苏栏或许就在楼下盯着这里的动静,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镜子里映出他失魂落魄的脸。
他急促地喘息着,胸口剧烈起伏,眼前阵阵发黑。
有点想逃跑,但是在保镖的层层包围中,苏晚星不得不慢慢地梳着头发。
十八年来衣食住行都是最好的,苏晚星发质很好,很少脱发,一开始没有什麽毛发掉落。
“少爷快些吧,先生等下还有会议。”管家说。
在对方的催促之中,苏晚星不得不加大了梳头的力道。头皮传来刺痛感,几根黑色的发丝终于被拽下来,缠绕在梳齿间,带着细小的毛囊。
然後管家说了声“得罪”,捧过梳子将这些头发一根根小心翼翼地取下放入密封袋。
苏晚星看着对方的举动,忍不住发呆。
呆滞的情绪维持到被管家再次带下楼,看着苏栏接过采样袋的动作。
他的情绪突然爆发了。
苏栏没有看苏晚星,只是对管家保镖等人挥了挥手,声音威严:“你们先下去,今天看到的事一个字也不许对外说。”
“是,先生。”衆人如蒙大赦,低着头迅速退出了客厅,大门被轻轻带上,隔绝了外界的声响。
偌大的空间里,只剩下他们三人。
苏栏面色紧绷,张雅的眼眶也红了,却是转过身去闭了闭眼。
“晚星,你冷静一下回卧室洗把脸。”苏栏叹息,掰开了苏晚星的手指,又说,“我公司里还有事情,等鉴定结果出来以後,我们再回来通知你。”
说完,两人便像是不忍再停留似的,留下句苍白无力的“等结果出来再说”之後,便匆匆起身离开了。
厚重的大门开啓又合拢,隔绝了他们离去的背影,客厅里恢复了死寂。
苏晚星僵硬地坐在地上。
无法让父母回心转意的嚎啕转化为啜泣,眼泪无声地流淌,在下巴处汇聚,然後滴落在少年紧紧攥着的发白的手背上。
微烫的湿意让他猛地一颤。
苏晚星这才如梦初醒似的,缓缓地擡起头,空洞的目光茫然地扫视过这个他生活了十八年的“家”。
视线从落地窗外为了讨张雅喜欢,他亲自精心打理的花园扫过;再到赠送给苏栏的,墙壁上挂着的价值不菲的艺术品;还有博古架上陈列着的他从小收集的各种限量版模型……一切都那麽熟悉,却又透着一股令人窒息的陌生感。
这些精致漂亮,象征着身份和归属感的一切,在此刻突然被剥离,将他驱逐在外。
从这一刻开始,他不再是苏晚星,不再是苏家的少爷。
他成了一个鸠占鹊巢的,随时会被扫地出门的……赝品。
这个认知使得苏晚星浑身发冷,他忍不住打了个剧烈的寒颤,牙齿都磕碰在一起,在灿烂天光的照耀下,坠入冰窟。
作者有话说:来啦来啦[撒花][亲亲][好的][爱心眼][害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