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彩的孔雀纸鸢在明影宫上空盘旋了好几圈才被收回,仙娥们小心地接住纸鸢,月临用神念轻轻触动渊澜的意识,示意想要回身体的控制权。
【还没一天呢。】
把要做的事情做了,渊澜其实对于这身子的控制权没那麽在意,但看月临老是催着自己归还的行径有些不爽,刺了他一下:【上仙的算术看来不是很好。】
月临习惯了心魔时不时挖苦自己一下的行为,轻叹:【我的仙元已经耗尽,还是说你要帮我养伤?】
渊澜调动他的力量的时候一点也没有省着用的意思,不到一天,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仙元就被对方用完了,若不尽快回寒泉调息,恐怕会在衆目睽睽之下昏厥也说不定。
讥讽的话语卡壳,渊澜差点忘了这一点。
正要说些什麽找补一下,他又听到月临的话语,清润温和:【若你不生事,待我疗养伤势,仙元充沛後,再让你掌控身躯游玩,如何?】
【谁稀罕。】渊澜哼了一声,倒也爽快地还了身躯的控制权。
月临重新感受到四肢百骸传来的钝痛,微蹙着眉压下不适。
目光扫过仙娥手中的孔雀纸鸢,他思索了一番,说道:“若有闲暇,便将库房里那些旧物都取出来吧。新来的几个孩子不必终日拘在静室修习,带他们放放纸鸢也是好的。”
月临顿了顿,补充道:“总闷着,怕是要养得呆板无趣了。”
【就你最呆,还说别人呆。】渊澜撇嘴。
月临:【……】
心魔的轻哼除了月临无人听得到,仙娥们在听到自家上仙的话语後,眼中瞬间亮起光彩。
几名遗孤带回来後被她们各自收为弟子,这些时日的相处照料中,也心疼他们小小年纪便失了父母,初来乍到又拘谨得很,正为此发愁呢。
上仙此言,正合她们心意。
“是。”领头的仙娥笑容灿烂,连忙应下。
其他仙娥也纷纷笑着附和,看向月临的目光充满了敬仰。
九重天其馀仙衆总说他们家上仙皎洁如月,不闻凡俗,可是她们却清楚,上仙虽清冷,却不曾忽视微末小事,向来最为宽容体贴。
月临微微颔首,不再多言,转身朝着寝殿的方向走去。
金红色的广袖随着他的步伐轻轻拂动,在夕阳馀晖下,流动着烈火熔金般的光泽。
仙娥们目送着他颀长的身躯穿过回廊,消失在视野中後,露出些欣慰的笑容。她们对视一眼,小声商议起明日要如何带孩子们玩风筝丶布置怎样的场地。
……
回到寝殿,月临没有停留,径直去往寒泉。
推开绘制了隔绝阵法的门页後,刺骨的寒气扑面而来,千年玄冰打造的池壁散发着蒙昧冷光,月临褪下身上的华丽长袍,只馀单薄的素白里衣。
赤足走到池边,他缓缓步入足以冻结神魂的泉水中。
泡泉水的人面不改色,渊澜没做好准备,被冻得一个激灵。
【……】尽管这些时日跟着月临泡了许多次寒泉,渊澜还是有些不太习惯,甚至有点想念起了他以前在魔域让人挖出来的热池。
每逢此时,渊澜总要对曾经的自己致以最大的不解。
冷泉水包裹全身,刺骨的寒意扎进筋脉,月临微微阖眸,好不容易恢复的些许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
唇瓣变得苍白,甚至隐隐透出青紫,身躯生理性地痉挛轻颤,他强迫着自己盘膝坐于池边玉阶,只留肩颈以上露出水面。
淡金色的仙元从丹田溢出,在寒泉的镇压下,被月临调动着,沿着受损的经络游走。
整个过程枯燥又漫长,撕裂丶愈合丶再次撕裂,密密麻麻的痛楚蔓延上来,直至麻木。
渊澜看着对方自虐般疗愈的法子,有些烦,干脆眼不见为净,开始睡觉。
这一觉醒醒睡睡不知道过了多久,渊澜又一次睁开眼,发现月临压根没有动弹过,池边放着的还是金红长袍,而对方的睫羽上已然结了一层薄薄的寒霜。
素袍仙人的面色因寒气愈白,却也没见丹田有太多的修复。
挨着金色光团的紫黑色魔气微微动了动,一声带着点不耐烦的轻啧在月临识海中响起:【你怎麽还是这麽弱。】
月临调息的动作顿了下。
【醒了?】他的语气淡淡。
渊澜戳光团:【问你话呢,我都睡一个月了,你怎麽还是这麽弱?】
月临无奈,以他这样的伤势,一个月恢复到现在这样,已然不算慢了,只能说心魔的要求太苛刻。
渊澜看他不回答就知道肯定在腹诽自己,心里不虞,却罕见地没有直接开骂:【我之前说的,有加速恢复伤势的方法不是虚言。】
月临睁开眼,寒霜顺着睫毛滚落,他透过氤氲的水汽,望向识海深处翻涌的紫黑色光芒,带着些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