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节与掌心之间,缠着灰烬未散的印记,也缠着重生的热度。
风从远处掠来,带走了焦灰的味道,带来医院外初冬的冷意。
那一刻,他们都没有再说话,只是对望。
在劫後馀生的静寂里,所有曾被烈火吞噬的恐惧与混乱,都在那一瞬化为无声的确认。
门外传来一阵敲门的声音。
林序南松开裴青寂的手,轻轻地拍了下,“我先去开门。”
门外站着陈姐,化着精致的妆容,整个人看起来都神清气爽,端着一篮水果和几束花,笑容早早堆上了脸,“序南!我来看看你们。”
林序南礼貌地笑着,“劳您挂心了。”
陈姐也笑着,装模作样地伸着头向着病房里看了一眼,然後又压低声音,“老孟走了。他没有什麽亲人,之前……工作人员说,裴博士是老孟的旧识。所以……这件事,我们还是想着得和裴博士说一声。”
林序南转头看了眼仍就躺在床上的裴青寂,犹豫了一下,还是侧了侧身,让开了门口的位置。
陈姐进了门,脸上立马换上了一副亲切的表情,将手里的果篮和鲜花放在了裴的床边的柜上。
不等回答便紧接着开口,“这次的事儿啊,太突然了。幸亏你和序南在,要不那些壁画怕是全毁了。你们两个,真是功不可没。”
裴青寂安静地靠在床头,神色淡淡的,只是轻轻点了下头。
那一下“嗯”,轻得像风擦过。
陈姐的笑容僵了一瞬,随即轻咳两声掩饰过去。
她垂下视线,眼底的光微微一闪,像是权衡着什麽分寸。
“有件事啊……”她顿了顿,换上了一副沉重的表情,声音刻意放低,“还是得告诉你一声。”
“我们是旧识。”裴青寂的声音极轻,像隔着厚厚的水面传来。
陈姐抿了抿唇,最终还是吐出了那句话,“他……昨天走了。”
她的语气有些不稳,仿佛怕承担那句“告诉”的後果。
“人已经……送去太平间了。你别太难过啊,这种事儿……”
裴青寂愣住了。
那一瞬间,世界像被掏空了声响。
空气里的消毒水味突然变得刺鼻,他胸口的绷带一紧,疼得连呼吸都发涩。
“什麽?”他低声问,嗓音发哑,像砂砾摩擦的声音。
下一刻,他几乎是凭着意志坐了起来,剧烈的动作起伏,纱布上立刻渗出一片鲜血。
“带我去看他。”
裴青寂没看她,只是缓缓抽开她的手。
那一瞬间,他的神情冷得出奇,整个人像被一种深沉的悲意包裹着。
林序南上前一步,轻轻拍了拍裴的肩。
“我扶着他。”他拍了拍裴青寂的肩膀,轻轻叹了口气,“你别着急,我陪你去。”
陈姐顿了一下,眼神在两人之间游移,见状赶紧顺势退开一步。
“那你们先准备一下吧,我在外头等你们。”
她说得体而得当,声音甚至带着一丝假意的体贴。
可门一关,她的叹息声和那点如释重负的轻喘,都透着一股精明的世故。
屋内重新归于安静。
裴青寂的呼吸有些乱,双手撑在床沿,眼神空白了一瞬,随即低下头。
他想要克制,却还是感到胸口一阵绞痛。
泪水无声地从眼眶滑落,落在绷带上,迅速晕成浅色的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