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宏义正心惊,贺琛却忽地一笑,如释重负:“大仇得报,舅舅,我现在心里总算轻松了。驻防点去哪儿,我其实都无所谓,全凭舅舅做主。”
“先不说驻防点,你三年不回星都丶不回家,也是因为惦记报仇?”贺宏义不知为何不说话,倒是坐在一侧的贺二舅贺宏声忽然开口。
自从三年前那场事故後,贺琛就再没回过贺家,这一点的确让人怀疑。贺宏义盯着贺琛,眼里的疑虑又增重些许。
“是。也不是。”贺琛答。
“什麽意思?”
“当年出事後,我其实回来过。”贺琛说着,又垂下头去,声音有些低沉。
“你什麽时候回来过?”贺思远皱眉。
“出事後不久,兄长没见到我,我倒是见了兄长一面。”贺琛说着,看向贺思远,轻笑了声,“我那时死里逃生,想着回家先报个平安,不巧,走到门外,恰听见母——听见夫人在和兄长说话,她说——”
贺琛讲到这里,莫名顿住。
贺思远不知想到什麽,移开目光不与贺琛对视,脸色有些不好看。
“她说什麽?”坐上头听八卦的楚云棋好奇难耐。
贺琛把视线从贺思远脸上移开,缓声答疑:“她说万幸,被派去汉河基地驻防的,是我不是兄长。”
艹。楚云棋惊得张大嘴巴:“所以呢?你就又灰溜溜走了?”
这张毒嘴真不白长。贺琛看楚云棋一眼,转向贺宏义时,面色是恰到好处的隐忍:“舅舅,乐言还在医科院等我,我先走了。”
“去吧,这事儿是你母亲不对,家里会还你公道。”贺宏义摆摆手。
贺琛又行了一礼,转身便走,楚云棋叫着“等等我”,很快也追着他出去。
剩下贺家衆人,等他们走後,嗡嗡议论起来,眼神不时扫过贺思远。
“你母亲果真说过那话?”贺宏义沉着脸问。
贺思远脸色此时已经平静如常:“您知道的,母亲一向是刀子嘴,她当时也是关心则乱。”
关心则乱?笑话。
罢了,事情已经发生,追究也收不回去。贺宏义有些头疼,眼底的怀疑却消退了些——贺琛这个不回贺家的理由足够充分。
至于他刚才那个眼神,似乎,也可以理解为对星盗的恨?
“给贺琛的血晶翻个倍,再加一百。”贺宏义吩咐着,又看向贺思远,补了一句,“你和你母亲出。”
“舅舅——”贺思远神色微变。
“行了,这事儿就这麽定了。”贺宏义不理贺思远神色,不耐烦地看向底下,“你们有多的心思,还是好好想想这驻防点怎麽换,三殿下这回是铁了心要办成件事儿。”
“真要轮换,该跟外面其他基地换,汉河基地偏远又麻烦,总不能一直砸在我们贺家手上?”底下有人出声。
“没错,交给军部去议。就算这烂摊子没别人接,也得换点好处回来。思远,你怎麽说?”
“三舅,火狐灭了,还能有下个火狐,汉河基地位置关键,我们不能丢。”贺思远冷静下来,不急不缓道。
“不丢,那让谁去?”底下又议论——准确说,是又吵吵起来。中心思想是没人愿去。
贺思远看贺宏义紧皱眉头,一副头疼的样子,主动开口:“大舅,派谁去不急,三殿下关注的,是贺琛往哪儿安置。”
“你有什麽想法?”贺宏义看向他。贺思远是贺家一个异类,不爱动武偏爱动脑,智计颇丰,虑事颇全,贺宏义近些年越发倚重他。
“贺琛实力过硬,带着一帮炮灰兵,火狐丶晟龙两大势力,他说个全歼就一下子全歼了,这样的人才,只要跟我们一条心,放在哪儿都合用。不过——”
贺思远说到这里,顿了下来。
“不过他并不跟我们一条心。”有人开口,“要是一条心,也不能把火狐给歼了。”
“火狐跟贺家的关系,他并不知情。”贺宏义说着,看向贺思远,眯了眯眼,“当初是你说他鲁直耿介,不如韩丶向那些人好控制,我们这才绕开他。”
“大舅觉得我说错了?”贺思远反问。
贺宏义沉默了一瞬,看向下首:“你们说呢?”
“我看他还是识时务的。”贺思衆沉吟一瞬开口。
能主动拒绝辽山基地,足以证明贺琛不是鲁直之辈。
“小事识时务,大事未必。”贺思远说着,转向上首,“大舅,我也不愿怀疑自己的亲兄弟,但,韩津临死向他托孤,就真的只是托孤?”
“他既然回过家,为什麽过门不入,鬼祟偷听?”
“好个鬼祟。”贺思衆擡眼看向贺思远,面露戏谑,“不怪你疑心,是我听了那话,可不会过门不入,只会把门拆烂。”
这话呛得好,堂下不少人哄笑起来。他们都是武夫,本就不是很喜欢贺思远那套做派。
“议事就议事,少扯有的没的!”贺宏义重重拍了下桌子。
“是,父亲。”贺思衆先挑的事,也先认真下来,“父亲,我看贺琛言谈间的意思,火狐已灭,他旧恨已消,今後愿意听家族安排。如果他不知内情,那就没什麽好说,如果他知道,那这意思,显然是在跟我们服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