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物尽其用
袁茗眠浅,半夜里寒风将木窗吹得窸窸窣窣作响,他便醒了。
听见身边传来低沉规律的呼吸声,袁茗慢慢睁开眼。
白日里睡得多,昨晚又睡得早,袁茗一时没有睡意,他听了一会儿铜漏,发觉离天亮还早。
一根青丝落在他的睫毛上,有些发痒,袁茗从被窝抽出手来将那头发拿起。
这头发又黑又硬,油光铮亮的,肯定是沈焕那厮的。
袁茗将其愤愤扔在沈焕脸上,沈焕睡得沉,挠了一下脸作罢。
这一动作,袁茗才发现自己蜷在沈焕的怀里,手脚都纠缠在一起。
他想退开,一脚伸到被窝别处,又凉又冷,冻得人一哆嗦。
袁茗抿唇纠结了一会儿,决定将就一夜,有天然的火炉就当物尽其用。
他睡不着,盯着沈焕,其实夜深月暗的,什麽也看不清。
袁茗将冰凉的脸颊贴上沈焕滚热的胸膛,心说这人真讨厌。
他恨死了沈焕,厌恶极了沈焕。
送把琴来恶心他,是沈焕能干出来的事。
他曾经跟沈焕说过,如果再敢逼他弹琴,他就亲手把自己的手指割断。
不知沈焕是忘了,还是他根本没把自己的话当回事。
袁茗自嘲道,也是,就算十指都断了又怎麽样,沈焕想怎麽做还怎麽做,又不会因此耽误。
除非脖子断了,头掉了,人死了。
沈焕才会在意他。
袁茗的手指慢慢在自己的脖颈上摩挲,那里除了连片暗红的吻痕,还有一道细细的疤。
是他自己,亲手,用琴弦割出来的。
他和沈焕的过去不长,短短一年的时间,都是鲜血淋漓的记忆。
要入冬了,夜里寒凉,狂风压着重云席卷而过,门窗漏风,袁茗能听见细细的,风吹进来的声音。
那声音像小刺一样扎着他。
袁茗忽想起去岁的一夜,处暑时节,这屋里一向阴寒,他却因沈焕热得滴水。
他那时还戴着铁索镣铐,又沉重又坚硬,压得他喘不上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