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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流(第3页)

法尔可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说出了那句在当下氛围里堪称“大逆不道”的话:“如果……如果贾碧真的继承了铠之巨人,她最多只能再活十三年……到二十七岁。而且,她会成为战场上最显眼的目标,就像您一样,要承受敌人最猛烈的炮火……这根本不是荣耀,这是……诅咒。”

他的声音很轻,只有紧挨着他的莱纳能听清。但这番话,如同冰锥,瞬间刺破了莱纳心中那层勉强维持的平静。

莱纳的脸色微微一变,他何尝不知道法尔可说的是赤裸裸的现实?他亲身经历过那种被无数火炮集火丶铠甲破碎丶濒临死亡的恐惧和痛苦。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继承巨人之力意味着什麽——那不是荣耀,是缩短的生命和永恒的战场。

但他不能让这种“危险”的思想传播出去。他猛地伸手,一把揪住法尔可的衣领,将他拉近,脸上刻意装出凶狠的表情,声音却压得极低,带着威胁的意味:

“法尔克,注意你的言辞!成为名誉马莱人,获得无上的荣誉与骄傲,得以向伟大的祖国马莱效力,充分展示我们艾尔迪亚人的忠诚——这才是我们应当追求的目标,明白吗?!再说这种动摇军心的话,我就上报上去让你和柯特还有你们全家都流放到乐园里去!”

法尔可被莱纳突如其来的“威胁”吓了一跳,看着莱纳近在咫尺的丶带着警告的眼神,他明白了莱纳的用意——这些话绝不能传到第三个人耳中。他连忙点头,低声道:“是……是,副队长,我明白了。”

莱纳松开了手,仿佛刚才的凶狠只是幻觉。他靠在椅背上,疲惫地闭上眼。车厢里,柯特的吹嘘和士兵们的欢呼还在继续,贾碧的笑声清脆而刺耳。

莱纳又何尝希望贾碧,他的妹妹,走上这条注定短暂而残酷的道路?他希望她能像个普通女孩一样,平安长大,拥有平凡却真实的幸福,而不是在二十七岁时就迎来终结,或者在某个不知名的战场被炮火撕碎。

他沉默了很久,直到列车有节奏的哐当声将周围的喧嚣稍稍掩盖。他重新睁开眼,看向身边依旧忧心忡忡的法尔可,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法尔可疑惑地看向他。

莱纳的声音很低,带着一种看透一切的沧桑和深深的无奈,他问了一个出乎意料的问题:“法尔可……你想继承铠甲巨人吗?”

法尔可愣了一下,随即,他几乎是毫不犹豫地丶坚定地回头看了一眼被衆人环绕丶笑容灿烂的贾碧,然後转回头,直视着莱纳的眼睛,郑重地回答道:

“要继承铠甲巨人的,是我。”

这个回答,似乎早在莱纳的预料之中。他看着法尔可眼中那份超越年龄的决绝和保护欲,仿佛看到了当年那个一心想要渴望获得认可的丶年轻的自己。

“这就对了。”莱纳的声音更低了,带着一种托付般的沉重,“你一定要拯救贾碧。”

他顿了顿,目光仿佛穿透了车厢的墙壁,看到了某种漆黑而既定的未来,一字一句地说道:

“从我们这漆黑的未来中,拯救她。”

这句话,如同最沉重的誓言,烙印在法尔可的心上。

莱纳看着法尔可年轻却坚定的脸庞,心中百感交集。他仿佛想再说些什麽,比如“好好保护自己心爱的人,不要像我一样,等到失去才知道痛彻心扉,等到无法挽回才追悔莫及”,但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了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和一句包含所有未尽之言的嘱托:

“保护好她……也保护好你自己。有些路,一旦选错,就再也回不了头了。”

第二天清晨,伴随着一声悠长的汽笛,列车缓缓驶入了雷贝里昂车站。车轮与铁轨摩擦发出的刺耳声响,仿佛将衆人从一场光怪陆离的梦中拖回现实。

车门刚一打开,贾碧就像一只挣脱牢笼的小鸟,第一个冲了出去。她张开双臂,深深吸了一口故乡清晨微凉的空气,脸上洋溢着劫後馀生的兴奋和属于“英雄”的骄傲。阳光洒在站台上,远处收容区内熟悉的房屋轮廓,都让她感到一种扭曲的安全感和归属感。

“我回来了!”她在心中呐喊。

然而,跟在她身後下车的法尔可,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他的眉头依旧紧锁,脑海中反复回响着昨夜列车上,莱纳副队长那沉重到令人窒息的话语——“拯救贾碧”,“从漆黑的未来中拯救她”。莱纳副队长在帕拉迪岛那四年究竟经历了什麽?是什麽让那位强大的铠之巨人继承者,会对未来抱有如此绝望的看法,甚至将“拯救”的希望寄托在自己这个尚未继承巨人之力的人身上?法尔可想不明白,但一种不祥的预感,如同阴云般笼罩在他的心头。

他清楚地认识到一点:如果莱纳所说的是真的,如果继承巨人之力意味着踏入一个“漆黑的未来”,那麽,想要拯救贾碧,唯一的办法,就是由他自己来继承铠甲巨人,代替她承受那份诅咒。

这个认知让他感到无比沉重,却也前所未有的坚定。

一行人沉默地走向雷贝里昂收容区。与帕拉迪岛那隔绝天地丶令人绝望的巨壁不同,这里的围墙相对低矮,更像是监狱的高墙,但其作用却别无二致——将艾尔迪亚人与外面的“世人”严格地区隔开来。穿过那道戒备森严的大门,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收容区内,早已聚集了大量等待的家属。当看到归来的士兵们出现在门口时,人群瞬间骚动起来。

“柯特!法尔可!”格莱斯夫妇挤过人群,激动地冲了过来,紧紧抱住了自己的两个儿子。母亲的眼眶湿润,反复摩挲着儿子的脸颊,确认他们完好无损。父亲用力拍着柯特的肩膀,眼神中既有骄傲,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後怕。

皮克的爸爸也迎了上来,眼含热泪的拥抱了她。

贾碧也扑进了自己父母的怀中,布朗先生用力拍着女儿的背,虽然眼神复杂(既为女儿骄傲又难免担忧),但此刻团聚的喜悦压倒了一切。贾碧兴奋地跟父母讲述着自己在战场上的“英勇事迹”,享受着他们的惊叹和赞美。

波尔克则被他年迈的父母拉住,上下打量着,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回来就好”。

莱纳的母亲,一位面容憔悴却眼神锐利的妇人,也快步走了过来。她用力抱住莱纳,声音带着哽咽和一种近乎偏执的期待:“莱纳,累了吧回家休息吧。”莱纳苦笑着点了点头:“好的,妈妈。”。

孩子扑向父亲,妻子拥抱着丈夫,父母紧握着儿子的手……庆幸与喜悦的泪水在人群中蔓延。对于这些生活在收容区丶命运完全被马莱掌控的艾尔迪亚人来说,能够从血肉横飞的战场上四肢健全地活着归来,已经是命运最大的恩赐,哪里还敢有其他的奢求。

然而,这幅“团圆”的画面并非全部。更多的士兵,带着远比肢体残缺更严重的创伤归来。他们眼神空洞,表情麻木,对亲人的呼唤反应迟钝,有的甚至在听到突然的响动时会不受控制地蜷缩或惊跳。炮火和死亡在他们心灵上刻下的烙印,远比任何可见的伤疤更加深邃和痛苦。

就在这时,一阵不合时宜的丶带着恶意的哄笑声传来。几名马莱军官正围聚在几名明显患有严重创伤後应激障碍的艾尔迪亚伤兵旁边。其中一个军官故意将手中的金属水壶用力砸在地上,发出“咣当”一声巨响,同时模仿着炮弹飞行的尖啸声:“咻——轰!”

那几名伤兵如同惊弓之鸟,猛地抱住头,发出恐惧的呜咽,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马莱军官们见状,笑得更加猖狂,仿佛在欣赏一场有趣的马戏。

这一幕深深刺痛了法尔可。他看着那些同胞如同惊惶的动物般被戏耍,看着马莱军官脸上毫不掩饰的轻蔑,一股怒火混合着无力感涌上心头。

他的目光扫过那群伤兵,最终落在了一个独自靠在墙边丶低着头丶显得格外沉默的身影上。那人也穿着艾尔迪亚士兵的制服,脸上带着尘土和疲惫,左臂上缠绕着渗血的绷带,看起来伤得不轻。但法尔可注意到,他右臂上象征艾尔迪亚身份的臂章——那个屈辱的丶代表被监控身份的徽记——似乎……戴反了?

出于一种本能的好意,也可能是为了转移自己对马莱军官恶劣行径的注意力,法尔可走上前去,来到那个伤兵面前,轻声提醒道:

“那个……你的臂章,戴反了。”

那个“伤兵”闻言,缓缓擡起了头。

法尔可对上了一只绿色的丶深邃得如同寒潭般的眼眸。那只眼睛里没有普通伤兵的麻木或痛苦,也没有对提醒的感激,反而带着一种仿佛能洞穿灵魂的审视和一种……难以形容的丶沉重的平静。

这个“伤兵”,正是僞装潜入雷贝里昂收容区的艾伦·耶格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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