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不同的是,李尘尽没有见到记忆中那只,叼着野果子,在雨幕之中巴巴地朝她奔来的黑狗,令李尘尽不仅觉得有些奇怪,难不成另一个她当真倒霉至此?
而等她耐心看下去後,她发现……
另一个她,当真是倒霉至此。
这个李相欢,不仅一身是伤,还连酒酿圆子都没有。
饿极了,也只能靠雨水和泥土果腹,看起来比她还要凄惨。
而且最重要的是,在她的记忆里,离开了竹屋之後,她便带着酒酿圆子离开了,再未回到过那片“山谷”。
但这个李相欢倒好,在竹屋看过信後,虽也离开了,却是日夜不停地朝那片“山谷”的方向,慢悠悠走去。
她从白日走到晚上,再从晚上走到白日,就这样不知过了多少个日夜,她才终于踉踉跄跄地回到了原地,站在揽月剑旁,伸手轻握剑柄,反复摩挲着,也不知在想些什麽。
就在李尘尽怀疑,她是不是因为回忆起方才的信,越想越觉得怒火中烧,还是想要回去杀人报仇时。
她却缓缓松开了剑柄,而後慢慢坐下,擡头看着头顶万里无云的好天气,欣赏了凭空後,缓缓躺到地上。
待她躺好了之後,又随手抓了几把土,放到自己的身上,紧跟着,又抓了两把土,盖住了自己的眼睛。
想必她之前在竹屋里时,定然是思前想後了许久,也没想好自己该死在何处,所以,便索性回到了这片由曾书锦给她选好的墓地,随他的愿,死在这地方。
反正,现在的她,连剑都拔不出来,就算是想报仇,又能怎麽报仇呢?
不如死了算了。
但很可惜的是,她没有死成。
她才躺了没多久,耳边便传来了一阵呜咽声。
她忍了又忍,最後还是没忍住,抹去了眼上的泥土。
而她才朝声源望去,就见一只被打断了一条後腿的黑狗,正趴在她的旁边,它的嘴里,还叼着一只幼犬尸体。
那只黑狗也不知是从哪里跑来的,将嘴里的幼犬放下後,便开始舔舐它身上的血迹,好似将它舔干净了,它就能活过来一样。
李相欢只垂眸看了一眼,都不用检查,便知道那只幼犬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她也不可能将那只幼犬救活,毕竟它的脑袋都被人踩扁了,眼珠子都不知崩去了何处,哪里还能活?
她望着那不停舔舐着自己孩子的黑狗,看了许久,终于忍不住伸出手,将那幼犬尸体拿起来,左右看了看,道:“你别舔了。它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我就算把我剩下的灵力都给它,它也活不了,我还是帮你把它埋了吧。”
说完,也不管那黑狗有没有听懂她说的话,便开始徒手在地上挖坑。
她像是有意苛待自己一般,哪怕是将双手挖的指甲外翻,血流不止也未停下。
直到觉得差不多了,才将那幼犬的尸体,放进坑里,又将土盖了回去,堆成了一个小土丘。
忙完这些,她又躺了回去,闭上眼睛,继续默默等死。
她的左边是一柄剑,右边是一个小土丘,而她则浑身是血地躺在一柄剑和一个小土丘的中间,这场面竟有些说不出的滑稽和好笑。
不知过了多久,她感觉自己的胳膊被轻轻推了推,一睁开眼,便发现先前那只断了一条後腿的黑狗,正站在她的身边,对着她摇着尾巴。
黑狗见她睁开了眼,低头在地上拱了拱。
李相欢朝那个方向看去,发现是几颗野果子。
她望着那几颗野果子,没有任何动作。
过了许久,才突然开口道:“我看你有些灵性,应该也不笨,难道看不出我在等死吗?等死的人,是不会吃饭的。你赶紧走吧,不然我把你另一条腿也打断。”
说完,她又闭上了眼睛。
但那黑狗显然是听不懂她的话,只以为她是不爱吃野果子,便想去给她抓个野鸡丶野兔过来。
但它断了一条後腿,任凭如何努力,也追不上那些野鸡丶野兔。
一番忙活後,只叼来了一些野菜,随後继续用自己的鼻子,去推李相欢的胳膊。
李相欢自然是不愿搭理它,但那黑狗也很有耐心,如此重复了八九次後,倒是逼得她不得不先放弃了等死的想法,坐起身,将那些野果和野菜吞入腹中,随後向那黑狗招了招手。
待那黑狗跑到了她的面前,她才摸着它的头,缓缓地道:“罢了。你既不让我死,那我只能先不死了。”
“好在我看你年岁也不小了,我记得狗一共也没几年好活。那我便等你要死了,我再去死,到时候,你我黄泉路上还能做个伴……”
“唉……既然要互相做个伴,那我就给你取个名字吧。我想想啊……我最爱吃的是酒酿圆子,你往後就叫‘酒酿圆子’吧。”
那黑狗茫然地望着她,显然是听不懂她在说什麽,哪怕她对着它连唤数声“酒酿圆子”,它也没有丝毫反应。
李相欢重复了几次,也便放弃了,只是依旧喃喃自语地道:“是不喜欢这个名字吗?那要叫什麽?红烧鸡腿?糖醋排骨?松鼠鳜鱼?好像都没有酒酿圆子好听啊……”
“罢了,之後多叫你几次,你总会记住的。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有名字的狗了,以後若有人叫你野狗,你可……”
李相欢的话还未说完,黑狗便突然叫了一声,像是在应她的话。
李相欢一顿,“我不是叫你野狗……”
“汪!”
“……酒酿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