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野狗?”
“汪!”
“……”
看得出来,李相欢要让这只黑狗知道,自己的新名字是“酒酿圆子”,任重而道远。
好在李相欢也不是个轻言放弃的人,决定了要养好一只狗,便带着它离开了这片地方,进了人间界,成了一个病歪歪的凡人。
只是她显然还未想好自己要叫什麽名字,有人问起时,便只能说自己叫“小李”。
而为了赚到银钱,供她们一人一狗吃喝,她便开始四处寻找生计。
她卖过艺丶卖过字画,只是她在书画界籍籍无名,画的字画没人愿意要,最後还是靠时不时地帮人写信,赚些银钱。
但这帮忙写信的活计,也不是日日都有,而在卖艺一事上,她除了舞剑不会别的,哪怕是去学舞,也学的不怎麽好,再加上她非要带着一条狗,没多久便被赶了出去。
好在那舞楼的东家人不错,虽将她赶了出去,却给了她一些银钱,足够她几日的食宿。
她给自己买了几个饼,又给酒酿圆子买了几个肉包子,每日睡前,都要打开钱袋,数一数里面还剩几个铜板。
可住客栈终非长久之计,没过几日,她便因付不起房钱,又被人从客栈里赶了出去。
无奈之下,她只能用剩下的最後一点钱,买了一个饼和一个肉包子,带着酒酿圆子缩到了一条巷子的角落,一边啃着饼,一边嘀嘀咕咕地想着,接下来能干什麽赚钱。
她嘀咕了半晌,却发现嘀咕不出个什麽办法。
毕竟她除了会使剑,力气大些外,琴棋书画只是会,却并不精通。
但现在,她因买不起药,只能任由伤势日渐加重,有时连走路都费劲,更别提去做那些卖力气的重活。
这思来想去,她竟是半点优势也没有,若换作她是老板,她也不会雇她这样的人。
曾经一呼百应,挥手间,一撒千金的剑神,如今却只能和一只老狗抱在一起,缩在避风却寒冷的巷子里。
她听着外面的人声鼎沸丶阖家团圆,自己却像是一只阴沟里的老鼠一样,焦虑着自己下一顿饭能吃什麽,明日又能住在哪里。
就这麽想着想着,她连手里的饼都啃不下去了,捂住眼睛,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说实话,她虽有剑神之名,却终究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很难压抑心中的苦闷,更难控制奔涌的情绪,一直哭了好半晌,哭到眼泪都已经流干了,才渐渐恢复平静。
而等她终于放下了手,便见酒酿圆子也不啃它的那个肉包子了,只是蹲在地上,静静地望着她。
李相欢从未想过,有朝一日,竟能在一只狗的脸上,看到人才会有的情绪。
那些悲伤丶难过的神情,挤在它一双圆溜溜的黑亮眼睛里,令它的脸上,都透露出了几分愁意,像是也要哭了一般。
而从这一天起,酒酿圆子好似是知道了些什麽,不会再等着她去给它买肉包子,也不会再一直跟着她。
它会在她四处去找活干的时候,自己跑出去找吃的,而作为一只大半生都在流浪但野狗,自然知道,该如何去乞食。
而这世上,总有人愿意包容一只不会说话的小狗,因此,它时不时地就能叼回去一些吃的。
有时候是馒头,有时候是包子,运气好的时候,甚至还能叼回去鸡腿,或是别人吃剩的半条鱼。
这些东西,虽不能让一人一狗吃饱,但总归是不会饿死。
可是小狗的运气,也不总是那麽好,也会有讨不来东西的时候。
那个时候,便要看李相欢的运气好不好,有没有赚来些,能供一人一狗果腹的银钱。
而酒酿圆子运气最差的一次,不仅没讨到吃的,跑回来的时候,还一瘸一拐的。
不仅如此,它身上的好几处皮毛,也都翻了起来,露出了下面红色的血肉,同时,嘴鼻都在不断往外淌血,只一看,便知道它伤的不轻。
李相欢自然是第一时间撇下了手头上的活,就像从前屡次帮剑修界的弟子出头一样,跑到了外面,要替酒酿圆子出头。
只是她如今基本不能动用修为,身边又没有剑和趁手的兵器,难免要吃亏,不仅没给酒酿圆子讨回公道,反而被那些追上来要将狗打死的人,打的头破血流。
好在她从前打过不少架,现在又要死了,更是不怕挨打,硬抗了几棍子後,夺过了一人手中的棍子,反将那些人给打的满地找牙,顺道还从那些人手里,抢来了几两银子。
只是虽然有了银子,酒酿圆子却伤的很重,在她将那些人都打跑的时候,它已经趴到了地上,无法再动弹。
李相欢将银子塞进怀里,抱起酒酿圆子,立刻冲向这镇上一家有名的医馆求医。
但这医馆里,给人求医的不少,给狗求医的,却是闻所未闻。
再加上,这医馆本来就是给人开的,里面的大夫也从未医治过牲畜,因此,即便李相欢掏出了银子,人家也不肯答应,只让她去找给牲畜看病的兽医。
她无可奈何,只得离开了医馆,在镇子上一处处去找丶去问。
可这镇子太小,根本没有专门给牲畜看病的医师,大多数人家,都是自己给自己家的牲畜随便治一治,能活的就活下去,不能活的,便干脆宰了吃肉,自然没人能救酒酿圆子。
她问了一圈又一圈,确定找不到一个可以给狗看病的医师後,便只能回到了那家医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