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急切和一丝愠怒。
顾恒想抽回手,却被她攥得紧紧的。
“没丶没什麽……不小心划到的。”
裴清梧却不信,她仔细看着那些伤痕——分明是利器所致,而且痕迹很新。
她想起了那幅做工精细的银质小像边框,以及底下那串编织精巧的络子。
以顾恒的积蓄,他断然买不起这般成色的银框,而那络子的打法,也非市面上常见……
一个念头浮上心头。
“那框……还有那络子……是你自己做的?”裴清梧擡眼,紧紧盯着他,语气是肯定的。
顾恒在她的目光下无所遁形,只得低下头,默认了。
“你傻不傻!”裴清梧心头莫名涌上一股火气,夹杂着难以言喻的心疼:“买现成的不就好了?何必自己动手,把手伤成这样!”
她不由分说,拉着他走到妆台前,按着他坐下,然後翻找出之前备下的金疮药和干净的细布。
裴清梧拉过他的右手,就着灯光,小心翼翼地用湿帕子将他指尖的血迹和污迹轻轻擦干净。
她的动作很专注,微凉的指尖偶尔碰到他的皮肤,却像是点燃了一簇簇小火苗。
顾恒怔怔地看着她低垂的眉眼丶因为担忧而微微蹙起的眉头,还有她小心翼翼为他清理伤口丶涂抹药粉的模样……
胸腔里被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填满,几乎要溢出来。
“不过是点小伤……”他哑声开口,想缓解这过于凝重又旖旎的气氛。
“闭嘴。”裴清梧头也不擡,语气凶巴巴的,但动作却依旧轻柔。
她用细布仔细地将他的指尖缠绕好,打了个小巧的结。
做完这一切,她却没有立刻松开他的手。
两人的手就那样交叠着,放在妆台光滑的木质表面上。
他的手掌比她的宽大许多,指节分明,因为常年习武干活带着薄茧。
屋内静悄悄的,只有灯花偶尔爆开的轻微噼啪声,以及两人逐渐清晰的呼吸声。
窗外的喧闹似乎远去了,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这一方被烛光照亮的天地。
顾恒的心跳如擂鼓。他看着两人交握的手,感受着她掌心传来的温度,之前压抑在心底的丶那些混乱而炙热的情愫,如同被春风吹拂的野草,疯狂滋长,再也无法抑制。
他反手,试探地握住了裴清梧想要抽离的手。
裴清梧动作一顿,擡眼看他。
少年的眼眸在灯光下亮得惊人,里面翻涌着紧张丶期待,以及孤注一掷的勇气。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因为紧张而带着微不可查的颤抖:“东家……喜欢那小像的话……”
他顿了顿,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将後面的话问出口:“……也喜欢做小像的人吗?”
问完这句话,他几乎是屏住了呼吸,一瞬不瞬地盯着裴清梧的眼睛,握着她的手也无意识地收紧了些,指尖微微发颤,像是等待一场审判。
裴清梧的心猛地漏跳了一拍。
这个问题,直白得让她心惊,也让她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
喜欢吗?
目前,她只知道,她舍不得让他失望,看他眼里的光熄灭。
裴清梧并没有挣开他的手。
只是微微偏过头,避开了他过于灼人的视线,耳根却不受控制地漫上了一层绯红。
顾恒愣了一瞬,握着她的手不由自主地又收紧了几分,仿佛生怕这是一场易碎的幻梦。
张了张嘴,想说什麽,却发现喉咙像是被什麽堵住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傻傻地看着她,眼里是几乎要溢出来的璀璨光华。
两人就这般静静地坐着,手牵着手,谁也没有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