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恩宠骤至
雨下了整整一日,御花园的杏花落了满地,被雨水泡得发胀。武绮思站在秋千旁,直到裙角被雨水打湿,指尖冻得发僵,才终于承认皇帝不会来了。
她慢慢往回走,廊下的青苔湿滑,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刚走到拐角,就撞见了杨婕妤的仪仗。杨婕妤坐在轿中,掀开轿帘,见是落汤鸡似的武绮思,眼中闪过一丝嘲讽:“哟,这不是慧美人吗?这麽大的雨,在这里淋雨,是在等什麽人?”
武绮思敛了敛神色,屈膝行礼:“嫔妾只是出来透透气,惊扰娘娘了。”
“透气?”杨婕妤嗤笑一声,“我看是等陛下吧?可惜啊,陛下现在在寿康宫陪着太後,怕是没空来看你这朵雨中花。”她说着,示意轿夫往前走,轿帘扫过武绮思的肩头,带着刺骨的寒意。
武绮思望着轿子远去的方向,攥紧了拳头。雨水顺着发梢滴落,分不清是雨还是泪。
而此时的寿康宫,皇帝正陪着太後说话。太後的头晕早就好了,不过是借口留他。见皇帝频频看窗外,太後笑道:“行了,哀家知道你心不在这儿,去吧。”
皇帝如蒙大赦,匆匆辞别太後,冒着雨就往御花园赶。可当他踏入杏花林,只看到空荡荡的秋千在雨中摇晃,地上散落着几片湿透的杏花,哪里还有武绮思的身影。
“人呢?”皇帝问身後的李德全。
李德全连忙回道:“奴才刚让人去看了,慧美人半个时辰前就回合欢殿了。”
皇帝望着空荡的林间,心里像被什麽堵住了,闷闷的。他站在雨里,任凭雨水打湿龙袍,直到李德全再三催促,才怅然离去。
或许是淋了雨,或许是心里郁结,皇帝当晚就发起了高烧,病得昏昏沉沉。太医用了好几服药,才勉强退了烧,却也缠绵病榻数日,连朝都没法上。
杨婕妤借着侍疾的由头,寸步不离地守在养心殿,对外面的事严防死守,连武绮思派去问安的人,都被拦在了殿外。
“陛下,喝点粥吧?”杨婕妤端着玉碗,柔声细语。可皇帝只是闭着眼,没应声。他心里惦记的,始终是那个在雨中苦等的身影。
病愈後第一日,皇帝屏退了所有人,独自往御花园去。他没走正门,从角门绕进去,远远就看见秋千旁站着个人,正是武绮思。她穿着一身月白色宫装,手里拿着本书,像是在等什麽。
皇帝心头一暖,刚要走过去,就见林子里转出个人影,竟是尾随而来的杨婕妤。
“武绮思!你好大的胆子!”杨婕妤像是抓奸似的冲上前,指着武绮思的鼻子骂道,“陛下刚病愈,你就勾着他来这种地方,安的什麽心?我看你就是个狐狸精,跟当年的纯贵妃一样,都是来祸乱宫闱的!”
这话戳中了皇帝的逆鳞,也让武绮思脸色煞白。她怎麽也没想到,杨婕妤竟敢当衆提起纯贵妃,还把自己与祸乱宫闱扯上关系。
“杨婕妤!”皇帝的声音冷得像冰,从树後走出来,“你在胡说什麽?”
杨婕妤吓了一跳,见皇帝脸色铁青,连忙跪下:“陛下,臣妾不是故意的,是这武氏……”
“住口!”皇帝打断她,眼神锐利如刀,“纯贵妃是朕的挚爱,岂容你污蔑?慧美人温婉贤淑,你却屡次欺凌!李德全!”
“奴才在!”李德全不知何时候在一旁,显然是皇帝早就安排好的。
“传朕旨意,杨婕妤骄横善妒,口出秽言,降为正四品美人,即刻迁往北郊的静心苑,没有朕的旨意,不得踏入内宫半步!”
杨婕妤彻底懵了,瘫在地上,不敢置信地看着皇帝:“陛下!臣妾错了!求陛下开恩!臣妾父亲还在西北打仗啊!”
“正是因为杨将军在前线浴血奋战,你才更该谨守本分,而不是在後宫兴风作浪!”皇帝语气决绝,“拖下去!”
侍卫上前,架起哭喊的杨美人就往外走。她的哭喊声在林间回荡,渐渐远去。
武绮思站在原地,浑身都在发抖。她从未见过皇帝如此动怒,更没想到,他会为了自己,如此严厉地处置杨婕妤,那可是手握兵权的杨家女儿啊!
“陛……陛下……”她张了张嘴,竟说不出完整的话。
皇帝走到她面前,见她吓得脸色发白,眼神却依旧清亮,心里的火气消了大半。他伸手,轻轻拂去她发间的一片杏花:“吓到了?”
武绮思摇摇头,又点点头,眼眶微红。